一個“滾”字,從這看似行將就木的老僧口中吐出,並無雷霆之威,卻帶著一種言出法隨、不容置疑的規則之力。
星宿派五毒尊者,凶名赫赫,此刻卻如同被無形枷鎖縛住,臉上血色儘褪,驚懼交加。杖毒尊者葛榮嘴唇哆嗦著,想放幾句狠話,卻在對上那老僧渾濁雙眼的瞬間,所有勇氣都化為烏有。他死死攥著鐵杖,指節發白,最終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撤!”
話音未落,五人如同喪家之犬,連地上的瑤琴都顧不得撿,身形狼狽不堪地竄入密林深處,幾個起落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慢一步便會萬劫不複。
山道間,隻剩下彌漫的淡淡毒粉塵埃,以及那令人心悸的寂靜。
阿朱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幾乎軟倒,她扶著馬車轅,心有餘悸地看著那突然出現又驚退強敵的老僧,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與好奇。
沈墨體內翻騰的氣血緩緩平複,北冥真氣歸於經脈。他看向那老僧,目光凝重至極。這老僧的氣息,他完全感知不到深淺,仿佛與這方天地融為一體,若非親眼所見,幾乎以為他隻是一塊路邊的石頭。這份修為,已臻化境!
他整理了一下因戰鬥而略顯淩亂的衣袍,上前幾步,對著老僧深深一揖:“晚輩沈墨,多謝大師出手相助!”
那老僧緩緩抬起眼皮,渾濁的目光落在沈墨身上,仿佛要將他從裡到外看個通透。他的視線在沈墨身上停留了許久,尤其是在他丹田氣海的位置頓了頓,那渾濁的眼底,似乎有極其細微的波瀾一閃而逝,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舉手之勞。”老僧的聲音依舊平和,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淡漠,“小友身負異稟,卻似有無根之萍,漂泊不定。前路坎坷,好自為之。”
說完,他不再多言,甚至沒有詢問沈墨的來曆姓名,隻是重新低下頭,拿起那柄破舊的掃帚,開始一下一下,極其認真地清掃著山道上並不存在的塵土,仿佛剛才驚退五毒尊者隻是隨手拂去了一片落葉。
沈墨心中凜然。這老僧話中有話!“身負異稟”可能指北冥神功,但“無根之萍,漂泊不定”……難道他看出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亦或是……感知到了那“因果係統”的存在?
他不敢怠慢,再次躬身:“晚輩謹記大師教誨。不知大師法號,可在何處寶刹修行?他日若有機會,晚輩定當登門拜謝。”
老僧掃地的動作微微一頓,頭也未抬,隻是淡淡地道:“貧僧不過一掃地雜役,無名無號,隨緣而行,隨遇而安。小友若有心,他日少林寺中,或可再見。”
少林寺!
沈墨心中一震!果然是他!天龍八部中最為神秘、武功已臻玄幻之境的絕世高人——掃地僧!
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知道這等高人行事莫測,能得他一句提點已是莫大機緣,不可強求。他再次鄭重一禮:“晚輩明白了。多謝大師!”
老僧不再回應,隻是專注於手中的掃帚,那“沙沙”的掃地聲,在這寂靜的山道上,仿佛蘊含著某種玄妙的韻律。
沈墨知道該離開了。他深深看了那看似平凡的老僧一眼,仿佛要將這道身影刻入腦海,然後對阿朱示意,兩人重新登上馬車,緩緩駛離了這片山林。
直到馬車消失在道路儘頭,那掃地僧才緩緩停下動作,抬起頭,望向沈墨離去的方向,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光芒,低聲自語,聲音微不可聞:
“異數……亦是變數。劫起劫落,皆係於此……望你好自為之……”
……
數日後,沈墨與阿朱終於抵達嵩山腳下,與早已在此等候的喬峰順利彙合。
“兄弟!阿朱姑娘!你們沒事就好!”喬峰見到兩人安然無恙,尤其是沈墨氣色比分開時好了不少,心中大石落地,豪邁大笑。他雖一路遭遇了幾波攔截,但都被他憑借強橫武功輕易打發了。
三人入住迎客鬆客棧。沈墨將途中遭遇星宿派五毒尊者伏擊,以及被一神秘掃地老僧所救之事告知喬峰,隻是隱去了老僧可能看出自己根腳以及提及少林寺的細節。
喬峰聞言,又是憤怒又是慶幸:“星宿派的雜碎,竟敢如此下作!幸好兄弟你吉人天相,遇得高人!那老僧修為竟如此精深,能一言驚退五毒尊者,必是隱世高人!可惜未能當麵拜謝!”
他頓了頓,虎目中精光閃爍:“既然已到少林,事不宜遲!我們明日便上山!”
翌日清晨,三人徑直前往少林寺。
千年古刹,氣象森嚴。還未到山門,便能聽到隱隱傳來的梵唱鐘聲,感受到那股沉澱了無數歲月的莊嚴肅穆。
然而,今日的少林寺,氣氛卻有些不同尋常。山門之外,守衛的武僧數量明顯增多,且個個神色凝重,如臨大敵。往來香客也被嚴格盤查,甚至有不少被勸返。
“看來,少林寺已知曉我們要來。”喬峰冷哼一聲,毫無懼色,大步上前。
“阿彌陀佛!”一名為首的知客僧上前攔住三人,合十道,“三位施主請留步。本寺近日閉門清修,不接待外客,還請改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