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體純在滄州站穩腳跟,力抗清早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飛越黃河長江,在風雨飄搖的南方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消息帶來的,並非僅僅是鼓舞,更是一種危險的“示範效應”和“合法性真空”下的瘋狂試探。
既然劉體純一介“流寇”部將都能裂土稱雄,打出抗清旗號而清廷一時奈何不得,那麼,那些流亡的朱明宗室、手握重兵的軍閥、心懷野心的文臣,又豈甘寂寞?
本著“流寇行,我亦行”的原則,南方的天空下一時間猛人輩出。
南京。
福王朱由崧。在鳳陽總督馬士英、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以及“江北四鎮”高傑、劉良佐、劉澤清、黃得功四個軍頭的支持下,於南京正式監國,旋即登基稱帝,改元“弘光”。
這是勢力最龐大、法統相對最“正”的政權,以“中興大明”、“驅除韃虜”為號,準備整合江南力量。
紹興。
魯王朱以海。在浙江抗清義師張煌言、錢肅樂等和部分浙東士紳的擁戴下,於紹興宣布監國。
魯王政權更側重於聯絡東南沿海的抗清力量,與福建鄭芝龍集團也有接觸。
福州。
唐王朱聿鍵在稱帝,屬於鄭芝龍集團小傀儡。
桂林。……
在相對偏遠的廣西、湖廣南部,亦有其他疏藩宗室在地方實力派,廣西巡撫瞿式耜、湖廣總督何騰蛟等的支持或默許下,蠢蠢欲動,或自稱監國,或暗蓄實力觀望風向。
劉體純的成功,極大地刺激了這些人的野心,讓他們看到了在亂世中割據一方甚至問鼎中樞的可能性。
南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分裂和混亂。
各個小朝廷忙於爭正統、劃地盤、拉攏軍閥,對迫在眉睫的清軍威脅,反而在口號震天中行動遲緩,相互掣肘。
劉體純沒有想到的是,他在北方的砥柱作用,客觀上為這種混亂的“發育”提供了短暫的時間窗口,讓許多人過了一把“皇帝癮”。
要是沒有劉體純,清軍的招撫會獲得巨大的成功,一舉平定大半個中國。
紫禁城武英殿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多爾袞麵色陰沉地看著案頭堆積如山的奏報:南方各藩王自立的消息、河南吳三桂催糧催兵的急報、以及北京城內日益嚴峻的糧荒報告。而所有問題的核心,都指向同一個地方——滄州!
“攝政王!不能再拖了!”肅親王豪格,他是多爾袞政敵,率先發難,聲音洪亮。
“劉體純小兒盤踞滄州,斷我漕運,壞我招撫大計。如今南方群醜跳梁,皆因此獠未除。
請攝政王速發大兵,蕩平滄州,打通命脈。否則,京師動搖,大局危矣!”
多爾袞何嘗不想立刻碾碎劉體純?
他調集京城附近能抽調的八旗精銳、蒙古兵及部分漢軍,勉強湊足了五萬大軍,由心腹大將阿巴泰為主帥,猛將準塔為先鋒,陳兵於河間府,劍鋒直指滄州。
然而,細作源源不斷送回的情報,卻讓他心裡涼了半截,束縛住了他拔刀的手。
滿人從來打仗就不是蠻漢,他們人口少,承受不起失敗的後果。
每一仗必須精打細算,算無遺策才動手。
一份傷細作的密報,讓多爾袞和滿殿將領心頭沉重。
“劉體純所部,非潰敗之師!收攏潰兵、流民青壯,汰弱留強,按新製整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