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報內容繁雜,但幾條異常信息被朱筆醒目地圈了出來:
“昨日,青州東門、德州南關,新登記南來難民計一千三百七十六戶,口五千餘。較前日增三成。來源多為揚州、淮安、廬州府,亦有少量自稱來自武昌周邊者。
眾口一詞:江北兵亂,左軍、四鎮兵匪難辨,劫掠無度,田宅儘毀,不堪其擾,北逃求生。”
“據查,月內已有蘇州張氏、鬆江陸氏、杭州沈氏等七家江南大族,遣心腹管事赴青州、登州,購置宅邸、商鋪、田莊,且多為城外荒地或工坊區周邊。
動作隱秘,但交易數額巨大,銀錢多通過海商或票號彙兌。詢其因由,皆言‘江南紛擾,為家族留一退路’。”
“武昌線報:左軍調動頻繁,糧秣囤積加劇,各營盤戒嚴,斥候遊騎遠放至九江。然其意欲何為攻闖?東進?),軍中流言四起,莫衷一是。南京方向對左軍催餉依舊拖延。”
“南京城內,物價飛漲,流言日熾。‘左良玉反’、‘四鎮投清’、‘帝星晦暗’之說充斥街巷。馬士英、阮大铖仍醉心黨爭,打壓異己。朝會之上,無人敢議登州事,亦無人能解江北危局。”
“高傑部因欠餉,泗州再發兵變,劫掠富戶數十家,焚縣衙。劉良佐、劉澤清所部公然設卡勒索商旅,形同匪類。唯黃得功約束部伍,然孤掌難鳴,處境維艱。”
劉體純的眉頭越皺越緊。作為一個穿越而來的化學博士,他對明末這段曆史的細節確實模糊,隻知道南明弘光政權短命,清軍南下勢如破竹。但眼前這些由點及麵、相互印證的情報碎片,卻勾勒出一幅清晰的圖像。
江南,這座看似富庶的南明大廈,正在從內部加速腐爛,並且將崩塌的煙塵和碎片,正不可阻擋地向他控製的三府之地蔓延!
“難民潮…江南豪族北遷…”
劉體純指尖敲打著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響,腦袋裡有點亂。
“這絕非尋常!若隻是局部兵亂或匪患,豪紳大族首選應是避入南京或蘇杭核心,而非千裡迢迢,遷來我這‘流寇’治下的山東!除非……”
他眼中精光一閃,心裡一驚,馬上想到:
“除非他們認為江南的核心地帶,也已經不安全了!甚至,大難將至!”
他猛地看向陳有銀,急急問道:“有銀,這些難民和江南來的人,除了說兵亂劫掠,可曾聽到其他更具體的傳言?關於左良玉,關於南京,或者…關於清虜?”
陳有銀立刻回道:“回將軍!難民多言江北兵匪凶殘,尤懼左軍‘兵過如篦’。
江南來的管事則口風甚緊,但屬下探得,他們私下交談時,曾多次提及‘侯爺要動’、‘南京怕是要亂’、‘北邊安靜得嚇人’等語。
還有…不少難民提到,江北和武昌一帶,近月出現不少口音駁雜的遊方僧道、行商,行蹤詭秘。”
“遊方僧道…行商…”劉體純喃喃道。
慢慢地,洪承疇那張陰鷙的臉浮現在他腦海中。
“是了!分化!策反!多爾袞豈會放過這千載良機?他登州吃了虧,不敢再輕易碰我,必然要全力攪亂江南,讓弘光朝廷自亂陣腳,他好坐收漁利!這難民潮和豪族北遷,就是江南即將大亂的先兆!”
他豁然起身,走到巨大的輿圖前,手指指著武昌的位置說道:
“左良玉!數十萬驕兵悍將,缺餉已久,對馬阮恨之入骨!他就是多爾袞最好用的那把刀!如果他被煽動起來……”
劉體純臉色變了,輕輕地說道:“直撲南京!清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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