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
左良玉手握洪承疇的信件和清廷的許諾,內心天人交戰。一邊是“清君側、正朝綱”的巨大誘惑和劃江而治的帝王夢,一邊是忠君思想的枷鎖和對清廷承諾的不信任。
他是老丘八了,戰場上、官場上廝混多年,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透。
但軍中因欠餉和對朝廷的怨恨已如乾柴烈火,一點即燃。
清延細作散播的流言和送上的金銀更如火上澆油,讓整座軍營和爆發前的火山一樣。
左良玉雖未明確表態,但其開始調動兵馬、用清廷送來的金銀財寶囤積糧草的行為已越來越說明問題。
悄無聲息的,武昌上空戰雲密布。
他給南京的催餉奏疏,語氣也一次比一次強硬,已經不把弘光朝廷放在眼裡,最後通牒的意味十足。
江北。
高傑在清廷“裂土封王”的誘惑和內部嘩變的壓力下,態度曖昧,與清廷密使的接觸更加頻繁,其部隊的劫掠行為變本加厲,防區內幾成焦土。
劉良佐、劉澤清則徹底被金銀收買,對清廷密使的指令言聽計從,約束部隊?不存在的!
他們甚至開始暗中破壞江北防務,為清軍可能的南下掃清障礙。
唯有黃得功,在內外交困、謠言四起中苦苦支撐,試圖整軍備戰,卻深感獨木難支,悲憤地上書朝廷揭露其餘三鎮“形跡可疑”,卻如泥牛入海,反遭馬阮一黨猜忌,斥其“危言聳聽,離間諸鎮”。
南京。
紫禁城內依舊醉生夢死。弘光帝在阮大铖進獻的《燕子箋》新戲中流連忘返。
馬士英忙於賣官鬻爵,填補自己無底洞般的私囊,對雪片般飛來的告急文書和催餉奏疏視而不見,或輕描淡寫地批個“知道了”。
對於江北的亂象和武昌左良玉的異動,他們並非毫無察覺,但鴕鳥心態和內部傾軋占據了上風。
朝堂之上,隻剩下互相攻訐和推諉扯皮。
洪承疇細作散播的種種流言,在南京城內廣為流傳,人心惶惶,富戶巨賈開始暗中轉移財產,百姓則麻木地等待著未知的災難。
劉體純的鎮守府專門設立了一個機構,名字叫諜報司,主要負責內外情報。
清晨的薄霧尚未散儘,空氣中彌漫著初春泥土的微腥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劉體純案頭,一份由諜報司主官陳有銀彙總的昨日情報摘要,墨跡猶新。
陳有銀,這個劉體純從千餘親兵中提拔出來的斥候頭子,身材精乾,眼神銳利,此刻正垂手肅立一旁,等待著主將的垂詢。
他是劉體純在情報領域的絕對心腹,忠誠毋庸置疑。
劉體純現在最信任的也是這一千多親兵。
“有銀,坐下說。”劉體純揉了揉眉心,目光並未離開那份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