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院”日夜不息,工匠三班輪換,消耗的“青木”堆積如山,珍貴的“蝕骨水”用一點少一點,得到的“消邪髓”粗霜卻少得可憐。遠遠無法滿足大規模戰事的預期傷亡。
另外一個缺點就是,粗霜刺激性大,即使稀釋成膏,仍有部分傷員反映敷藥處灼痛難忍。
更令人憂心的是,“蝕骨水”操作極度危險,已有工匠因濺出而灼傷。尋求安全、易得且有效的酸劑迫在眉睫。
純度提升也需要時間試驗工藝,比如多次結晶。
原料采集、運輸、院內工序、廢料處理…每一個環節都存在泄密風險。劉體純下令,參與核心工序的工匠及其家眷,暫時集中居住,由親兵營看護。對外隻宣稱在煉製“木炭”。
大規模采集特定“青木”,遲早會引起注意。必須未雨綢繆,或尋找替代植物,或秘密開辟種植園。
這些困難和難題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劉體純,但他不能停下來,這是他能夠打勝仗的一個保證。
一支隊伍中,老兵是珍貴的,負過傷重新上戰場的老兵更珍貴。
站在丹鼎院中,望著疲憊卻眼神堅定的工匠們,劉體純對著宋應星沉聲道:“此‘秘火’已燃,便不容熄滅。它是我滄州軍士能否從鬼門關爬回來的關鍵。增派人手,嚴加甄彆。集中所有巧思,改進‘融精’、‘點玄’之法。探索替代‘蝕骨水’的‘苦水’或其他‘酸石’。同時,秘密收集其他古籍中記載有‘退熱毒’、‘消腫痛’之效的草木,多路並進!此院產出,乃最高機密,直接關係我軍存續!”
宋應星深深一揖,白發在爐火映照下熠熠生輝,他毫不猶豫地答道:“大人以將士性命為天,老朽敢不效死?此‘丹鼎秘術’,必窮儘畢生所學,精益求精,化青木為霜,凝秘火成甲,護我滄州子弟周全!”
青州城外,春風習習。而在那高牆環繞、戒備森嚴的“丹鼎院”內,爐火日夜不熄。
一種源於古老智慧、經由超越時代的洞察指引、在簡陋條件下艱難誕生的“秘藥”,正悄然改變著戰爭的殘酷法則。這縷以“青木”為引、以“秘火”熬煉出的“消邪髓”,將成為滄州軍在屍山血海中,對抗無形死神最神秘也最有力的武器。
武昌,寧南侯府。
曾經象征著左良玉滔天權勢的府邸,此刻卻籠罩在一片死寂與惶恐之中。左良玉那雙曾令江南震顫的眼睛,終於永遠地閉上了。
留下的,是一個巨大的、急速崩塌的權力帝國,和一個被倉促推上風口浪尖的年輕人——左夢庚。
“少帥…節哀…”
幾位左軍核心將領躬身行禮,語氣中卻難掩疏離與各懷心思。
靈堂的香火繚繞,掩蓋不住空氣中彌漫的焦躁。
左夢庚一身素服,臉色蒼白,眼神茫然中帶著一絲強裝的鎮定。他深知,父親這座靠山一倒,他根本壓不住麾下那些驕兵悍將和心懷鬼胎的部屬。
人心浮動,軍心渙散,如同被蛀空的巨木,隻需一陣強風便會轟然倒塌。
這陣強風,來得比任何人預想的都要快,都要猛烈。
左良玉病逝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瞬間飛越長江。早已在江北虎視眈眈的洪承疇,眼中精光爆射!
“天賜良機!”洪承疇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盞亂跳,大笑道:“左逆新喪,其子黃口,人心離析,此正一鼓蕩平之機!傳令全軍:立刻拔營!目標——漢口!”
他深知兵貴神速的道理。清軍主力如同蓄勢已久的猛虎,在洪承疇的精準指揮下,迅速完成集結、渡江。清軍行動之快,遠超左軍的反應速度。
當左夢庚還在武昌為父親治喪,為如何安撫諸將焦頭爛額之時,驚天噩耗傳來:
“報——!少帥!不好了!清…清虜大軍突然出現在漢陽!正在猛攻漢口鎮!”
“報——!漢口守軍…守軍未做像樣抵抗,已…已大部潰散!江麵上全是清虜戰船!”
“報——!黃州方向發現大股清軍騎兵,正沿江疾馳,意圖切斷我軍東退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