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安平鎮。
鄭氏府邸臨海而建,飛簷鬥拱間透著不同於內陸的豪奢與海風浸潤的鹹腥氣。
花廳之內,一場決定鄭家未來走向的密議正在進行。與會者除了家主鄭芝龍,還有其弟鄭芝虎、鄭鴻逵,心腹將領施福、楊耿,以及日漸嶄露頭角的年輕一代——鄭森鄭成功)。
氣氛凝重,遠甚於窗外翻湧的海浪。
“……江北四鎮,轉眼灰飛煙滅。黃得功戰死廬州,劉澤清、劉良佐那兩個軟骨頭降了清。”
鄭芝虎聲音沉悶,將最新的戰報攤在巨大的南洋硬木桌上。
他接著又說道:“弘光朝廷如今龜縮在南京,手裡還能有多少地盤?浙江一部,蘇南些許,皖南零星…依我看,已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鄭鴻逵接口道,語氣帶著一絲焦慮:“大哥,清虜勢頭太猛!多鐸大軍已飲馬長江,南京旦夕可危。一旦南京陷落,這東南半壁…我等該當如何自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鄭芝龍身上。
這位雄踞東南海疆的霸主,麵色沉靜,並未表現出焦慮和慌張。
他龐大的海上帝國,擁有數千艘艦船,壟斷著對日本、琉球、南洋乃至泰西的貿易,富可敵國,麾下能征善戰之兵數以萬計。但麵對席卷中原的陸上鐵騎,他必須做出最審慎的抉擇。
“如何自處?我鄭家基業在海上,不在陸上。
陸上誰坐龍庭,於我鄭家,本無太大乾係。隻需許我海上通商之權,繳納些錢糧,換個旗號罷了。”
鄭芝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閩南口音特有的頓挫。
他話雖如此,但眼中卻閃爍著精明的算計。
投降清廷,並非不可考慮,但必須賣個好價錢,更要確保鄭家海上霸業不受影響。
然而,年輕的鄭森卻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與其父截然不同的火焰,朗聲說道:“父親!此言差矣!清虜乃異族,凶殘暴虐,屠城戮民,天人共憤!我鄭家豈能向如此蠻夷低頭?豈不聞‘華夷之辨’?豈不念故國之恩?”
他指著北方,語氣激昂地說道:“更何況,陸上若全為清虜所占,豈會容我鄭家獨霸海上?屆時一道禁海令下,我等便是無根之萍,困守孤島,終將為其所製!”
鄭芝龍皺了皺眉,對兒子的激烈反應並不意外,卻也未加斥責,隻是淡淡道:“森兒,意氣用事,成不了大事。實力,才是根本。”
“實力!”
鄭森立刻抓住這個詞,急切說道:“父親所言極是!而如今這世道,最大的實力,便是火器之利!
”他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繼續說:“劉體純為何能以滄州一隅之地,硬抗阿巴泰數萬大軍?為何能逼得多爾袞不敢小覷,甚至使出暗殺劫糧種種手段?非因其兵多將廣,實因其火器精良,戰法新奇!”
這番話,說到了廳內許多人的心坎上。鄭家艦隊雖強,但主要優勢在於船隻數量、水手經驗和接舷跳幫戰術,火炮雖也有裝備,但多為舊式佛郎機和中式火銃,與劉體純那邊傳聞中的“自生火銃”、“霹靂炮”、“毒煙彈”相比,似乎已顯落後。
“森兒所見不差。”鄭芝龍終於點了點頭,露出些許讚許,接著說:“劉體純此人,確是異數。他走的路子,與我等不同,卻卓有成效。這火器一道,確是我鄭家必須補強之處。以往我等向澳門葡萄牙人、荷蘭人購買火炮,隻是零敲碎打,不成體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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