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頰坡這片原本寂靜的開闊地,瞬間化作了沸騰的殺戮戰場。
風聲被喊殺聲、火器轟鳴聲和垂死哀嚎徹底淹沒。
劉體純的滄州軍雖驚不亂,展現了極高的訓練素養。
在各級軍官聲嘶力竭的吼叫聲中,部隊迅速由行軍隊列轉為圓陣防禦。
長槍手如林般向外豎起,構成最外圍的死亡叢林;火銃手迅速填裝,依托長槍兵的掩護分段射擊;輕便的佛郎機炮和虎蹲炮被推至陣前關鍵位置,噴射出致命的霰彈;所有的輜重大車被匆忙推向陣外,構成簡陋的障礙。
可是,他們麵對的是來自兩個方向的、經驗極其豐富的敵人。
後方的三千蒙古輕騎,並未像尋常騎兵那樣發動排山倒海的密集衝鋒。
他們如同盤旋的禿鷲,充分發揮其機動性優勢,以十人、五人為一小隊,散成巨大的弧形,圍繞著滄州軍的圓陣高速奔馳。
弓弦響處,輕箭如同飛蝗般拋射入陣,雖破甲能力不強,卻極具騷擾性,不斷造成守軍士兵的傷亡和心理壓力。
每當滄州軍的火銃或火炮試圖瞄準某一小隊時,他們便靈巧地撥轉馬頭,濺起一片煙塵遠遁而去,讓守軍的火力難以發揮最大效能。
這種持續不斷的襲擾,讓滄州軍如同被群狼環伺,疲於應付,精神高度緊張。
真正的重壓,來自正麵!
阿巴泰深知兵貴神速,決不給劉體純穩固陣型的時間。他麾下的清軍步騎久經戰陣,配合默契,立刻展開了雷霆般的攻勢。
“步軍前進!壓上去!”阿巴泰本人坐鎮中軍,厲聲下令。
麾下悍將準塔揮舞令旗,親自督率數千重甲步兵,以嚴整的隊形,如同移動的鋼鐵森林,邁著沉重的步伐,向滄州軍正麵穩步推進。
他們手持巨盾、重刀、狼牙棒,甲胄精良,眼神冷酷,每一步都帶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火銃鉛子打在他們的盾牌和厚甲上,叮當作響,往往難以造成致命傷害。
與此同時,兩翼的清軍騎兵也在猛將伊爾登等人的率領下,開始動作。
他們吸取了以往衝鋒的教訓,並不采用密集牆式衝鋒,而是同樣散開隊形,以散兵線的方式,一波接一波地策馬狂奔而來,在馬上開弓放箭,或用輕型的騎銃騷擾射擊,試圖尋找滄州軍防線的薄弱點。
“穩住!放近了打!”
劉體純在陣中大吼,額頭青筋暴起。
“火銃手瞄準了打!炮火轟擊其後隊!”
滄州軍將士拚死抵抗。火帽槍的清脆射擊聲連綿不絕,每一次齊射都在清軍衝擊隊伍中掀起一片血雨。虎蹲炮不斷發出怒吼,將衝近的清軍騎兵連人帶馬轟翻。弓箭手則向天空進行拋射,打擊後續跟進的敵軍。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每一寸土地的爭奪都伴隨著生命的消逝。
清軍的攻勢如同海浪,一浪高過一浪,持續不斷。
準塔指揮的步兵頂著傷亡,硬生生衝到了鹿角車陣前,與滄州長槍兵展開了殘酷的肉搏。
刀槍碰撞,血肉橫飛,慘叫聲此起彼伏。
伊爾登率領的騎兵則不斷試探性衝擊,一旦某處防線出現鬆動,便立刻集中力量猛攻那一點。
滄州軍雖然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但畢竟兵力處於絕對劣勢,且被兩麵夾擊,陣線開始承受巨大的壓力。士兵們傷亡不斷增加,陣型被逐步壓縮。
關鍵的轉折發生在清軍的第三次全線猛攻。
阿巴泰看準滄州軍右翼因為承受蒙古騎兵持續襲擾而略顯疲態的機會,投入了最後的預備隊——由他麾下另一員猛將蘇班岱率領的一千巴牙喇白甲兵!
這些最精銳的滿洲重騎兵,人馬皆披重甲,如同鋼鐵巨獸,終於發出了雷霆萬鈞的集中衝鋒!他們不再散開,而是凝聚成一把沉重的鐵錘,無視傷亡,直撲滄州軍已然搖搖欲墜的右翼結合部!
“轟!”
巨大的撞擊聲仿佛震動了整個戰場!巴牙喇兵以無可匹敵的衝擊力,瞬間撞飛了外圍的車輛障礙,狠狠楔入了滄州軍的陣線!
與此同時,正麵準塔的步兵和兩翼伊爾登的騎兵也發起了最猛烈的攻擊,死死拖住了滄州軍的主力,使其無法分身救援右翼。
蘇班岱狂吼著揮舞長刀,身先士卒,在滄州軍陣中左衝右突,所向披靡。白甲兵緊隨其後,瘋狂砍殺。滄州軍右翼終於支撐不住,開始崩潰!
就像堤壩被撕開了一個口子,洪水瞬間湧入!
清軍從這個缺口瘋狂湧入,不斷擴大戰果。滄州軍的圓陣被硬生生撕裂開來!軍隊被分割成了兩大塊和數個小塊,各自為戰,指揮體係瞬間陷入混亂!
“主公!右翼破了!蘇班岱的白甲兵衝進來了!”渾身是血的冷瑞衝到劉體純麵前,嘶聲喊道。
劉體純放眼望去,隻見己方陣型已被衝得七零八落,敵軍旗幟在內部飄揚,心中不由一沉。他知道,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命令各部,向中軍靠攏!各自結陣抵抗!王石頭!帶你的人,去給老子把口子堵上!”
劉體純雙眼赤紅,拔出戰刀,知道此時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唯有死戰到底!
馬頰坡上,滄州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戰。他們被優勢敵軍分割、包圍,每一個小陣都在承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猛烈攻擊。
火器的優勢在混亂的近身絞殺中難以發揮,戰鬥進入了最殘酷、最血腥的階段。
每一步後退,都意味著更多的傷亡和更深的絕望。
死傷遍地,慘叫聲、哀嚎聲不絕於耳。
劉體純的心都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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