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劉體純的五千滄州軍在距離清軍大營二百步處停下。與往常不同,這支軍隊沒有弓箭手,沒有長槍兵,甚至連刀盾手都寥寥無幾。
每個士兵肩上都挎著製式火帽槍,腰間掛滿紙殼彈藥,隊伍中推著數十輛裝載鐵桶的獨輪車。
這次出兵,劉體純不再婆婆媽媽,而是把火器、彈藥集中起來,組成了一支全火器遠征軍。
這支隊伍的火力密度,至少比這個時代領先了二百年。
前麵的戰鬥,武器裝備就是個大雜燴,有火炮、火帽槍,也有刀槍弓箭,根本無法發揮出最強的殺傷力。
他記得有個聖人講過,打傷他十個手指頭,不如打斷他一根手指頭。
所以,他抽調了山東各軍中的火器、彈藥,準備“打斷一根手指頭”。
濟爾哈朗站在營寨望樓上,眯眼打量著這支“不知死活”的軍隊。當他看清對方既未攜帶攻城器械,也未布設拒馬時,不禁嗤笑出聲:
“劉體純莫非是來送死的不成?”
左右將領哄笑起來。
手下大將葉臣撇撇嘴說:“王爺,讓末將帶兩萬人去取了這廝首級,為禮親王報仇!”
濟爾哈朗點頭應道:“去吧,記住要活捉劉體純。本王要親手剮了他!”
清軍營門大開,盾車在前,重甲步兵隨後,兩萬清軍如鐵流般湧出。大地在鐵蹄下震顫,喊殺聲震天動地。
然而滄州軍陣中異常平靜。士兵們迅速挖掘簡易壕溝,將那些一人粗的鐵桶半埋入土,角度對準洶湧而來的清軍。每個鐵桶後方都堆放著用綢布包裹的方形藥包,引線已經準備就緒。
同一時刻,清軍大營東側五裡外的一片竹林中,閻應元和冷瑞正潛伏待命。
閻應元舉著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著清軍營地的布局。他是文官,多年的官場生涯讓他養成了謹慎的習慣。
“冷將軍,你看。”閻應元指向營地東北角說:“那裡守衛最為森嚴,巡邏隊每半刻鐘經過一次,必是糧倉重地。”
冷瑞眯著眼睛看了看,點頭道:“閻大人好眼力。隻是守衛如此嚴密,我們這七千人馬如何突入?”
閻應元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份草圖說:“這是昨夜混入清軍營地的細作所繪。糧倉區雖守衛森嚴,但西側有一處輜重營,每日清晨都要運送草料。我們可偽裝成運草車隊混入。”
冷瑞皺眉道:“即便如此,也隻能混入數十人。六千大軍如何接應?”
“所以需要分兵兩路。”閻應元指著草圖解釋道:“你率五百精銳偽裝潛入,我帶主力在外策應。待你放火為號,我便率軍強攻東門,吸引守軍注意。”
冷瑞沉吟片刻,猛地一揮手說:“好計!就這麼辦!”
就在他們商議之時,正麵戰場已劍拔弩張。
清軍前鋒進入百步之內,盾車後的弓箭手開始放箭。滄州軍陣中依然寂靜,隻有觀測兵冷靜的報數聲在晨霧中回蕩。
“八十步...六十步...”
濟爾哈朗在望樓上皺眉。他征戰半生,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敵軍。
當清軍前鋒進入五十步時,劉體純終於揮下令旗:
“沒良心炮,放!”
二十個鐵桶同時噴出火舌,藥包劃破晨霧,落入清軍陣中。
震天動地的爆炸聲接連響起,衝擊波如無形巨錘,將清軍連人帶盾掀上半空。
這震天的爆炸聲,也成了閻應元部隊的行動信號。
“時機到了!”閻應元對冷瑞說:“清軍主力已被劉將軍吸引,糧倉守衛必然鬆懈。”
冷瑞立即率領五百精銳,推著二十輛裝滿柴草的馬車,向清軍糧倉區前進。
他們穿著早已準備好的清軍號衣,口操滿語,儼然一支普通的運草隊。
“站住!何人?”糧倉區守衛攔住去路。
冷瑞上前,陪著笑臉道:“我們是輜重營的,來送今日的草料。”
守衛頭目仔細打量著車隊,突然指著車轍印問:“草料為何如此沉重?”
冷瑞心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今日草料潮濕,故而沉重。”說著悄悄向身後士兵使了個眼色。
就在守衛頭目欲再追問時,冷瑞突然暴起,短刀直刺其咽喉。同時,士兵們掀開柴草,露出藏在下麵的火油罐和火藥包。
“動手!”冷瑞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