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人的船要北上了?”林懷遠得到眼線密報,在書房中踱步沉思。
他原本想壓價觀望,沒想到西洋人如此果斷。
管家林福低聲道:“老爺,聽說荷蘭人也在準備船隻。若讓紅毛搶了先機,我們恐怕連湯都喝不上了。”
林懷遠停下腳步,長歎一聲道:“好個沈廷揚,這是逼我們表態啊。”
“是!此人不簡單!”林福低聲說。
“與我約一下,明天我們一起喝茶!”林懷遠吩咐了一聲。
次日,林懷遠主動約見沈廷揚,地點選在六榕寺。
古刹幽靜,菩提樹下,二人對坐品茗。
“沈老板好手段。”林懷遠意味深長地說。
“不聲不響就搭上了紅毛線。”
沈廷揚微笑道:“林會長言重了。生意場上,各憑本事賺錢而已。”
林懷遠沉吟片刻,終於鬆口道:“商會可以合作,但有三個條件:一,貨價必須比紅毛低一成;二,我們要有嶺南獨家代理權;三,……”
他壓低聲音,接著說:“交貨地點不能是登州,改在台灣外海。”
老辣!沈廷揚心中暗讚。這樣既得實惠,又降低風險。
“前兩條可商榷,但第三條恕難從命。”
沈廷揚堅定說道:“劉將軍意在振興登州港,必須實地交易。”
林懷遠微笑著搖搖頭,隻是低頭喝茶,並不言語。
談判陷入僵局。
就在這時,李文匆匆趕來,在沈廷揚耳邊低語幾句。
沈廷揚一笑,對林懷說道:“會長可知,巧思院最新研製出一種‘自鳴鐘’,比泰西產品精確數倍,且價格僅其三分之一。”
說著,李文取出一座精美座鐘。上弦後,鐘聲清脆,走時精準。
林懷遠震驚了——鐘表貿易利潤極高,但一直被西洋壟斷。
現在廣州大戶人家,有多少人都想買一座自鳴鐘,奈何一個是價高,從數千兩至一萬兩銀子不等。一個是貨少,貨物皆是舶來品,來源有限。
“這種鐘表...能量產?”林懷遠聲音微顫。
“每月百台不成問題。”沈廷揚趁熱打鐵。
“若會長願意合作,這種新產品優先供應貴方。”
利益麵前,林懷遠終於讓步。雙方達成協議:粵商聯盟將派出五艘商船,以略高於葡方的價格采購首批貨物,交易地點定在登州。
消息傳出,廣州商界震動。更多中小商人紛紛要求參股,生怕錯過這千載難逢的商機。
西關一座大宅院內,寬敞的廳堂內,一色兒的酸枝木家俱。
黃啟泰臉色陰沉,一味地喝茶,一聲不吭。
管家黃燦立在一旁,垂著雙手,低眉順眼,也是大氣不敢喘。
片刻後,黃啟泰自懷中掏出了一封信,已經用火漆封了囗。
“馬上派兩個可靠的人,將這封信送至福州鄭爺處!”黃啟泰麵無表情地吩咐了一句。
“是!老爺放心!”黃燦趨前,恭恭敬敬接過了信。
“另外,拿五十兩銀子,送去伍守備處,就說流寇餘孽來了廣州……”黃啟泰又吩咐了一句。
黃燦一愣,馬上就明白了,連忙點頭。
“老爺放心,小人這就去辦,讓那幾個外省佬受點苦頭!”黃燦陰笑著出去了。
黃啟泰可不是一般的商人,他是鄭芝龍在廣州的合夥人。
鄭家早年沒少做些海上殺人越貨的勾當,所得財貨,很大部分是由黃啟泰銷售的。
黃家的財富都來自於福建鄭家,這個秘密,廣州的坊間偶有傳聞,但大多沒了下文。
幾日後深夜,沈廷揚住處突然被官兵包圍。
“開門!官府查案!”粗暴的砸門聲驚醒了整個院落。
沈廷揚聽到了動靜,知道來者不善,對李文低聲道:“若我出事,你立即通過預定渠道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