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下,鄭芝龍展開黃啟泰的密信,他的臉色隨著燭火的跳躍而愈發陰沉,最後將信紙輕輕放在紫檀木桌案上。
登州開埠...劉體純...他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冷厲。
幾十年的海上搏殺,從一個小小的海盜成長為雄踞東南的海上霸主,他比誰都清楚這條海上貿易路線的重要性。
鄭家掌控著中國與南洋、東瀛的貿易命脈,每年僅海上利潤就足以養活十萬水師。而今劉體純竟想在登州另起爐灶,這無疑是在動搖鄭家的根基。
他起身走到海圖前,目光在登州位置停留許久。
作為海上霸主,他深知劉體純那些商品的珍貴——望遠鏡、自鳴鐘、鋼筆、鉛筆等,這些精巧之物在海外能賣出天價。若是讓劉體純直接與西洋商人交易,鄭家作為中間商的地位將一落千丈。
來人!
他沉聲喝道:請二爺過來。
不多時,鄭芝虎大步走入書房。這位鄭家二爺身材魁梧,滿臉橫肉,左頰一道刀疤從眼角直劃到下頜,正是十年前與荷蘭人血戰留下的印記。
大哥,這麼晚叫我來,有急事?鄭芝虎急急忙忙問道。
鄭芝龍沒出聲,將密信遞給他,說通:你先看看這個。
鄭芝虎粗粗瀏覽一遍,勃然大怒,張口大罵道:他娘的!劉體純這廝好大的膽子!大哥,讓我帶兵去平了登州!
糊塗!鄭芝龍冷哼一聲。
明著來,豈不是讓天下人說我鄭家不容人?況且劉體純如今兵鋒正盛,連清軍都在他手下吃了大虧。
那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搶咱們的生意?鄭芝虎滿臉的不甘。
鄭芝龍陰冷一笑通:明的不行,就來暗的。你挑選一批精乾人手,扮作海盜,在登州外海設伏。記住,要留幾個活口回去報信。
鄭芝虎一愣,臉上泛起殺氣說:不留活口不是更乾淨?
你懂什麼?要讓劉體純知道,這條路他走不通。但要讓他以為是普通海盜所為,不能直接與我們撕破臉。這其中的分寸,你要把握好。
鄭芝龍目光深邃,饒有深意地說道。
鄭芝虎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道:大哥是要殺雞儆猴!我明白了!
記住三件事:第一,務必使用繳獲的荷蘭火器,混淆視聽;第二,行動時要喊幾句倭寇的黑話;第三,務必要讓沈廷揚逃脫,讓他親眼看看與我們鄭家作對的下場。
鄭芝龍叮囑道。
大哥放心,包在我身上!鄭芝虎拍著胸脯保證。
當夜,一支由十二艘快船組成的艦隊悄然駛出泉州港。船上五百餘名,實則都是鄭家水師的精銳。他們換上破爛衣衫,塗抹黑灰掩麵,卻難掩訓練有素的軍人氣質。
與此同時,在廣州的沈廷揚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渾然不覺。他正在碼頭監督貨物裝船,五艘滿載商品的廣船整裝待發。
沈老板,這次若能成功,咱們可就打開新局麵了。林懷遠親臨碼頭送行,語氣中難掩期待。
沈廷揚望著北方的海平麵,神色凝重:但願天公作美,一路順風。
放心,林懷遠笑道,這條航線走了幾十年,安全得很。
沈廷揚點點頭,心中卻隱隱不安。他想起臨行前劉體純的叮囑:海上不比陸地,要提防的不僅是風浪...
十幾天後,船隊駛過舟山群島,即將進入黃海海域。
再有兩天就能到登州了。李文站在船頭,難掩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