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冶村的爐火晝夜不熄,當第一場春雨悄然滋潤齊魯大地時,劉體純意識到,春耕的時節已經到了。
鋼鐵是強軍的筋骨,但糧食才是維係一切的命脈。
他不敢耽擱,立刻動身返回青州,召見了主管農事的彭飛。
彭飛是個實乾家,皮膚黝黑,手指粗大,一身粗布衣裳還帶著泥土的氣息。
他正向劉體純彙報著冬小麥的長勢,手中一個小本本都不用看,直接滔滔不絕地講:“……將軍,去歲冬雪尚可,今春雨水平均,隻要後續不遇大旱,夏收應當無虞。”
劉體純點點頭,走到懸掛的輿圖前,看著山東乃至更廣闊的北方區域說:“彭主事,糧食之事,關乎存亡,不可有絲毫懈怠。冬小麥要管好,但更要未雨綢繆。北方旱魃為虐乃是常事,你需加大力氣,推廣種植耐旱的穀子、高粱。”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又道:“尤其是前年我們從南洋商人手中重金購得、在滄州試種成功的那幾種新作物——玉米、土豆、紅薯。此三物不擇地力,耐旱抗災,產量遠超粟麥,實乃活命之寶。今春必須擴大種植,選派得力人手,將種子和種植法分發各州縣,務必讓百姓儘快掌握。”
彭飛眼中閃著光,他親眼見過那些新奇作物的收獲,對劉體純的先見之明佩服得五體投地,連忙點頭道:“將軍放心!下官已遴選老成農官數十人,分赴各地督導。種子也已按比例分發下去,定不讓將軍失望!”
安排好農事,劉體純心中稍安。而與此同時,一車車從小北冶村冶煉廠產出的優質鐵錠,也開始源源不斷地運往滄州、青州的各大工坊。
這些鐵錠質地均勻,雜質極少,無論是韌性還是硬度,都遠非以往土法冶煉的鐵料可比。
工坊的工匠們如獲至寶,敲擊著銀灰色的鐵錠,聽著那清脆遠揚的聲音,個個喜笑顏開。
“好鐵!真是好鐵啊!”
“聽說這都是劉將軍親自指點,用新法煉出來的?”
“那還有假?小北冶村的人都傳遍了!將軍不僅懂兵法,會造神兵利器,連這冶鐵之術也如此精通,真乃神人也!”
……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開。結合劉體純自崛起以來展現的種種不可思議之處——威力巨大的火器、精巧絕倫的工坊製品、如今這聞所未聞的煉鐵術……一個傳說在軍民之中愈演愈烈:劉將軍定是天上星宿下凡,特來扶保華夏,拯救蒼生。
人們再看向劉體純時,目光中除了以往的敬畏,更多了幾分近乎迷信的崇拜與狂熱。
這種無形的威望,正在轉化為強大的凝聚力。
然而,劉體純並未沉浸在這種氛圍中。他清醒地知道,潛在的威脅來自四麵八方。
這一日,他等待已久的關於東南沿海的詳細情報,終於由諜報司統領陳有銀親自送來了。
書房內,門窗緊閉。陳有銀將一份厚厚的卷宗呈上,輕聲說:“將軍,鄭芝龍集團之底細,已初步查明。”
劉體純展開卷宗,仔細閱讀。情報顯示,鄭芝龍集團總兵力約十五萬,對外號稱二十萬。
其核心力量乃是規模龐大的水師,人數高達十萬之眾!這支水師成分複雜,除了漢人,還大量招募了倭人、朝鮮人、安南人甚至呂宋人,堪稱一支多國部隊。
其擁有大小戰船三千餘艘,但其中多以靈活快速的小型船隻為主,大型戰艦數量相對有限。
“其作戰方式,仍以傳統的跳幫接舷戰和火攻為主。講究個人勇武與接敵近戰。雖也裝備火器,如仿製的佛郎機炮和各式火銃,但整體而言,其火器水平並不先進,遠不及我軍。
其優勢在於船多、人多、熟悉海情,且控製著主要航道和貿易據點。”
陳有銀補充道。
劉體純一直平靜的聽著,目光凝視著卷宗上勾勒出的鄭氏水師大致勢力範圍圖。
這是一頭盤踞在東南沿海的龐大海獸,其根基之深、影響之廣,遠超他之前的預估。
鄭芝龍用海盜兼商人的模式,編織了一張巨大的利益網絡,想要打破它,絕非易事。
“繼續探查,”劉體純沉聲道。
“重點是鄭氏內部各派係關係,主要將領的性格弱點,以及其核心船隊的駐紮地和活動規律。還有,設法摸清他們與荷蘭人、葡萄牙人等西洋勢力的具體關係,是合作居多,還是摩擦居多。”
“屬下明白!”陳有銀輕聲答道。
“另外,鄭家部下人員龐雜,那些個倭人、南洋人未必有什麼忠心,無非是混口飯吃,可以在他們身上做做文章!”劉體純接著說。
“屬下也是這麼想的,其人重利忘義,我軍可以施於小恩小惠,……”陳有銀回道。。
想了想,劉體純又說:“特彆注意那個叫施琅的水師將領,多花些時間,找人和他接觸一下!”
陳有銀眼中精光一閃,問道:“主公的意思是……?”
“上次解揚州之圍,此人曾與我們並扇作戰。人有正氣,也有才氣。…”劉體純話語說了一半停下了。
“主公放心!屬下明白怎麼做了!”
陳有銀點點頭,領命而去。
劉體純獨自站在海圖前,心中思緒翻騰。
陸地上的清軍是眼前的猛虎,海上的鄭家是潛在的蛟龍。
煉鋼是為了打造更鋒利的爪牙,推廣新作物是為了積蓄更深厚的力量。
而想要真正騰飛,虎須要捋,龍潭,也終須去闖一闖。
隻是,時機和方法,必須慎之又慎。他現在的每一分力量,都來之不易。
說到底,本錢太小,輸了就沒有了翻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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