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鹽亭縣城,原本已被大西軍“委任”的縣令和少量守軍控製。但城內暗流湧動。
深夜,縣城西門突然被悄悄打開,早已埋伏在城外的一股由原明軍低級軍官和本地士紳組織的義軍,約三百餘人,如同鬼魅般湧入城內。
“誅西賊,迎王師!”呐喊聲瞬間打破了夜的寧靜。
城內頓時大亂。義軍目標明確,直撲縣衙和城內的糧倉、武庫。
守城的大西軍猝不及防,從睡夢中驚醒,倉促應戰。街道上、巷弄裡,爆發了激烈的混戰。
在縣衙門口,十幾個忠於職守的大西兵結成一個小圓陣,拚命抵擋著義軍的衝擊。
一個義軍頭目,曾是本地的鏢師,舞動一杆花槍,如同毒蛇出洞,接連挑翻了兩名敵兵,試圖衝破陣型。
“擋住!給我擋住!”大西軍的把總躲在陣後,聲嘶力竭,自己卻不敢上前。
他看到四麵八方都有火把亮起,聽到越來越多的喊殺聲,心知大勢已去。
混亂中,一些飽受大西軍盤剝的百姓也加入了戰團,他們用磚石、木棍從窗戶、屋頂襲擊落單的西兵。
整個縣城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狩獵場,獵人與獵物的角色在夜色中不斷互換。
雖然天亮前,從附近據點趕來的一支大西軍騎兵衝入縣城,暫時驅散了義軍,保住了縣衙核心區域。
但糧倉已被燒毀大半,武庫被洗劫一空,城內一片焦土,守軍傷亡近百,更重要的是,這場發生在腹心之地的叛亂,像瘟疫一樣動搖了整個區域大西軍的統治信心。
川東北大巴山的一處險要隘口,一支五百人的大西軍“剿匪”分隊,正在追擊一股約兩百人的“山匪”。
這股“山匪”實際上是由潰散的白杆兵和逃難山民組成,熟悉地形,驍勇善戰。
大西軍指揮官立功心切,不顧地形複雜,貿然深入峽穀。
當他們全部進入狹窄的穀底時,兩側山崖上突然滾木礌石齊下!
“中計了!快退!”指揮官驚恐地大叫。
但為時已晚。退路被從後方山林中殺出的義軍截斷。義軍占據了絕對的地利,箭矢、石塊如同雨點般落下,大西軍擠在狹小的穀底,無處躲藏,人馬踐踏,死傷慘重。
“跟他們拚了!”陷入絕境的大西軍也爆發出凶性,試圖向一側山坡發起決死衝鋒。
山坡上的白杆兵殘部則展現出精湛的山地戰技巧,他們利用岩石和樹木掩護,用特有的帶鉤長槍將攀爬的敵軍一個個捅落崖下。
戰鬥變成了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峽穀內慘叫聲、兵刃碰撞聲、滾石轟鳴聲回蕩不絕。
最終,五百大西軍除少數跪地乞降者外,幾乎全軍覆沒。
那名指揮官被一名白杆兵老卒用長槍釘死在一塊岩石上。
這些發生在不同地點、規模不等的戰鬥,僅僅是四川遍地烽煙的一個縮影。
每一支被牽製、被殲滅的小股部隊,每一批被焚毀、被劫掠的糧草,都在持續不斷地消耗著張獻忠本就不甚穩固的戰爭潛力,撕裂著他的後方,讓這頭看似凶猛的困獸,在清軍主力壓境之前,就已經遍體鱗傷,血流不止。
民心儘失帶來的反噬,正以一種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加速著大西政權的崩潰。
就在張獻忠於四川苦苦支撐之際,一封來自山東的密信,經由秘密渠道,送到了他的案頭。信是劉體純親筆所寫。
在信中,劉體純先是分析了當前嚴峻形勢,指出張獻忠困守四川,四麵受敵,雖可憑險一時,然非長久之計。清軍勢大,挾中原之力,持久消耗,大西軍恐難支撐。
隨後,他提出了一個極具戰略眼光的建議。
“西王麾下兵精將勇,然巴蜀雖富,終是四戰之地,易攻難守。何不效仿漢武通西南夷舊事,趁雲貴空虛,舉兵南下,席卷滇黔?
此地雖稱煙瘴,然土地肥沃,尤擅稻作,一年可三熟,物產之豐,遠超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