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得了劉駿批下的新文書,告退離去。
書房裡隻剩下劉駿,他盯著地圖上那個不斷擴大的淮安城輪廓,並沒有太多的擔憂。
三十萬流民,對這個時代的人而言,是個很龐大的數字。但對劉駿而言,還不到一個現代小縣城的人口。
這點人他都養不活,還不如早點洗洗睡得了,還想什麼爭霸的美夢?
與此同時,侯府院落的另一處。
蔡邕的書房,門窗緊閉著。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墨香,卻壓不住那令人窒息的氣氛。
蔡琰跪坐在蒲團上,腰背挺得筆直,麵前矮幾上攤著厚厚的素紙,《女誡》的墨跡已抄寫了小半。
她握著筆的手指發酸發脹,卻不敢停下。
蔡邕背對著她,站在書架前,手指拂過一封書信。
老人花白的頭發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刺眼。
他的肩膀微微塌著,嘴裡憤憤呢喃著:
“私相授受,私信往來,不知羞恥……”
“蔡氏百年清譽,儘毀於你手。你讓為父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
蔡邕轉過身,眼睛死死盯著蔡琰蒼白的臉,狠狠將手中信件撕成碎片,
“抄。抄不完百遍,休想出這房門半步。”
蔡琰抬起頭,眼中沒有淚,隻有無聲的反抗。
父親盛怒下的憔悴和失望,讓她心痛。但劉駿僅僅是告知他歸來日期的信件被撕碎,又讓她很悲憤。
“父親,”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侯爺僅是來信告之歸期,並無……”
“住口。”蔡邕厲聲打斷,“休要再提那蠻橫不知禮的兵痞。
他用淮安數萬生民的性命脅迫老夫。已是無恥之尤。如今又與你私信往來。
他眼裡還有半分禮法綱常。此事若讓他人知曉,你清名何在?
此人如此不顧及你的名聲。你跟著他,能有什麼好結果?”
“父親。”蔡琰聲音顫抖,“您口口聲聲禮法綱常,清譽門風。然,除去侯爺,天下何人能給女兒一片能安穩呼吸、能執筆著書,發揮才華的天地?”
她站起身,素白的衣裙在昏暗的光線下微微晃動著,
“學以至用,難道不比那些虛名重要百倍?”
蔡邕被她這一連串的詰問逼得後退一步,臉色由紅轉白,嘴唇哆嗦著,卻一時語塞。
蔡邕一生追求,不就是學以致用?這點,女兒深得他的真傳。
確實如她所說的一般。除了劉駿這個古怪的蠻子,天底下,真沒有那個男子會讓自家女子拋頭露麵,展示才華。
女兒若嫁於他人,日後也不過是一隻籠中鳥。
隻是,男女之事,本不應該私定。這兩人,唉……
蔡邕隻覺得心裡發苦,女兒眼中反抗的火焰,讓他感到陌生而心驚。
“父親,”蔡琰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哽咽,“您燒了他寫給我的信,我知道。您覺得那是私相授受,是辱沒門楣。可您可曾想過,女兒的心也是肉長的?侯爺領軍在外,女兒如何能不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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