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台,侍禦史公房。
那本散發著黴味的卷宗,如同劉景先陰鷙的臉,攤在陸羽麵前。
五日之期,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刀。
陸羽沒有急著出門查案,他知道,這案子若是在西市的珠寶鋪和長安城的陰溝裡能找到線索,就輪不到他來撿這個“功勞”了。
武三思,武承嗣的堂弟,天後的親侄,如今武氏一族在朝堂上最活躍的人物之一。
太平公主,天後最寵愛的女兒,權勢滔天,心機深沉。
失蹤的管事,案發地對麵的車馬行,一根根線索都指向了這兩個龐然大物。直接去查,無異於用雞蛋去碰石頭,不但查不出真相,反而會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
劉景先和裴炎,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陸羽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他的目光,從卷宗上那些錯綜複雜的名字上移開,最終落在了四個字上——“火浣布”。
這東西,是貢品。
是預備獻給宮裡的。
凡是入宮的貢品,從產地、數量、護送人,到入庫的時間、經手人,都該有詳細的記錄。這便是此案唯一的,也是最安全的突破口。
而掌管宮中機要,最有可能接觸到這些記錄,又不會立刻引起武、李兩派警覺的人,隻有一個。
上官婉兒。
陸羽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個清冷孤傲,才華絕代的女子。
她就像一株生長在權力懸崖邊的雪蓮,美麗,卻也脆弱。係統麵板上,她頭頂那【才華橫溢】與【身不由己】的矛盾詞條,此刻在陸羽眼中,變得格外清晰。
一個“身不由己”的人,必然有其軟肋。
一個有軟肋的人,便有被投資的價值。
陸羽站起身,撣了撣官袍上不存在的灰塵。他需要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去見這位天後身邊最炙手可熱的女官。
……
紫宸殿偏殿,內舍人閣。
這裡是上官婉兒處理日常文書的地方。宮女們捧著一摞摞奏章文稿,腳步輕盈,悄無聲息地進進出出,空氣中彌漫著墨香與淡淡的熏香。
陸羽沒有直接進去。
他以核對禦史台呈送天後的公文格式為由,等在了殿外的回廊下。
沒過多久,他便看到了上官婉兒。她正站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樹下,對兩名年輕的女史官說著什麼。她身著淡青色宮裝,身姿挺拔,眉宇間帶著一絲專注的清冷,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在她身上,落下斑駁的光影。
陸羽的目光掃過,係統麵板清晰地浮現。
【目標:上官婉兒】
【氣運:鳳凰之姿紫)受壓製)】
【情感狀態:【專注藍)】、【疲憊黃)】、【身不由己灰)】
陸羽緩步走了過去,在離她們三步遠的地方停下,恰到好處地躬身行禮。
“下官陸羽,見過上官內舍人。”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三人耳中。那兩名年輕的女史官見到是他,臉上都閃過一絲好奇與敬畏,連忙屈膝行禮。
上官婉兒回過頭,看到是陸羽,清冷的眸子裡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訝異。
“陸侍禦史,有禮了。”她的聲音清脆如玉石相擊,“不知陸大人來此,有何公乾?”
“不敢當,隻是台裡新近呈遞了一份關於‘風聞奏事’的章程,下官唯恐格式有誤,衝撞了聖駕,特來向內舍人請教一二。”陸羽的姿態放得很低,理由也無懈可擊。
上官婉兒點了點頭,這確實是禦史台官員會做的事。她揮手讓那兩名女史官退下,這才看向陸羽。
“陸大人公忠體國,令人欽佩。請隨我來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回廊下。陸羽落後半步,看著她單薄卻挺直的背影,心中思忖著如何開口。
“聽聞陸大人接了西市波斯商人的案子?”
沒想到,先開口的竟是上官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