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陸羽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屋子。
“黃公公說,宮裡的規矩最大。可下官愚鈍,下官一直以為,這宮裡,是天後最大。”
黃公公的臉色,由白轉青。
“上官內舍人出身如何,天下人皆知,天後亦知。”陸羽的目光終於轉向黃公公,那目光,溫和不再,隻剩下冰雪般的寒冷,“天後不以出身論高低,破格提拔,委以重任,看中的是上官內舍人的驚世之才,與對陛下的一片忠心。怎麼到了黃公公這裡,反倒成了翻不得的‘舊賬’了?”
他向前逼近一步,氣勢陡然淩厲。
“公公今日之言,是在質疑天後的眼光嗎?還是說,公公覺得,這宮裡的規矩,竟然比天後的意誌還大?”
一連兩個問題,如同兩記重錘,狠狠砸在黃公公的心上。他嚇得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陸羽卻沒打算就此放過他。
“我禦史台,風聞奏事,監察百官,上至宰相,下至走卒,但凡言行有虧,皆可彈劾。公公剛才這番話,若是原封不動地傳到天後耳中,不知天後會作何感想?”
陸羽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他壓低了聲音,用隻有他們三人能聽到的音量說:
“天後是會覺得,公公您忠於規矩呢?還是會覺得,您在借規矩之名,發泄自己對聖上用人決策的不滿,順便,再影射一下聖上識人不明呢?”
“沒……沒有!咱家沒有!”
黃公公“噗通”一聲,真的跪下了。他渾身抖得像篩糠,汗水浸濕了後背。他哪裡想得到,自己一句習慣性的刻薄話,竟被這個年輕人上綱上線到“質疑天後”、“影射聖上”這等謀逆大罪的高度!
他現在才明白,眼前這個看似溫和的年輕人,比禦史台那些隻會吹胡子瞪眼的老頑固,要可怕一百倍!
“陸大人饒命!上官內舍人饒命!是咱家嘴賤!是咱家該死!咱家掌嘴!”
他說著,竟真的抬起手,“啪啪”地給了自己兩個耳光。
上官婉兒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那個背影。
這些年,她聽過太多類似的閒言碎語,或明或暗,每一次,她都像一隻刺蝟,用冰冷的言辭和漠然的態度將自己包裹起來,獨自舔舐傷口。
從未有一個人,像陸羽這樣,在她受到屈辱的瞬間,毫不猶豫地站出來。
他沒有說一句同情或安慰的話,因為他知道,對她這樣的人來說,同情本身就是一種更大的羞辱。
他隻是用最鋒利的語言,最決絕的姿態,將對方的惡意,連本帶利地打了回去。他維護的,不是一個可憐的罪臣之女,而是“天後親點的內舍人”的威儀。
他給她的,不是廉價的憐憫,而是最珍貴的尊重。
這便是……解語之恩。
“行了。”陸羽淡淡地開口,製止了黃公公的自殘行為,“帶路吧,去找卷宗。若是再敢說一個‘不’字,或者拿出來的東西缺斤少兩,你就可以想想,是掖庭的刷洗房更辛苦,還是直接去亂葬崗更省事了。”
“是!是!咱家這就去!這就去!”黃公公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點頭哈腰地在前麵引路,那副恭敬的模樣,與剛才判若兩人。
陸羽轉過身,重新看向了上官婉兒。
四目相對,她那雙總是像一泓深潭般不起波瀾的眸子裡,此刻卻漾起了複雜難言的漣漪。有震驚,有感激,還有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暖意。
“多謝。”
她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
“分內之事。”陸羽的回答雲淡風輕,“我與內舍人同為陛下效力,豈能容宵小之輩在此放肆,汙了宮闈清淨。”
他將這件事,輕描淡寫地歸結於公事。
上官婉兒的心,卻被這句話輕輕地觸動了。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纖細的陰影,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緒。
黃公公很快便抱著一小摞落滿灰塵的卷宗跑了回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連灰都不敢讓陸羽沾到。
“大人,您要的,都在這兒了,一頁都不少!”
陸羽點了點頭,拿起最上麵的一本,隨手翻開。
他沒有立刻去看裡麵的內容,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窗外。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上官婉兒這座冰封的心城,已經為他,悄然打開了一道縫隙。
而他手中的這份卷宗,又會指向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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