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念頭,霸道,原始,不容置喙。
它不是通過空氣傳播,也不是精神力層麵的低語。
它像是一道創世之初的律法,直接銘刻在了管道內所有生物的本源之上。
“餓。”
淩星淵抓著洛清淺手臂的五指,驟然鬆脫。
他周身那些即將把一切都撕成碎片的銀色裂痕。
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扼住,瞬間凝滯,然後以一種極其不穩定的狀態,開始劇烈地顫抖。
他第一次,失去了對自己力量的絕對掌控。
另一邊,北宮玄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他不再是那個玩世不恭的觀眾,而像是一個直麵神罰的凡人。
他腳下那些活物般的陰影,發出了無聲的尖嘯。
爭先恐後地縮回他的體內,仿佛遇到了天敵。
懸浮在半空的伊芙琳,手中那枚穩定旋轉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微縮星係,再次停了下來。
構成星雲的億萬光點,陷入了徹底的靜止。
她那張萬年不變的空靈麵龐上,浮現出一種近乎於駭然的情緒。
三位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強者,他們的領域,他們的力量,他們的意誌。
在這一刻,都被那個簡單至極的念頭,強行壓製了。
而作為風暴中心的洛清淺,感受則更為直接。
那不是一種生理上的饑餓感。
而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巨大的,無法填補的空洞。
仿佛她的存在本身,正在被這個空洞瘋狂地吞噬、消化。
再不吃點什麼,她就會從內到外,被啃食得一乾二淨。
她的小腹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
眼前陣陣發黑,雙腿一軟,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前倒去。
完了。
這是洛清淺腦子裡唯一的想法。
這個叫小飯桶的祖宗,比那三個老板加起來還要命。
那三個最多是想讓她加班。
這個,是要直接把她當成加班餐給吃了。
眼看她就要臉朝下地摔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
三道身影,以三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同時動了。
淩星淵一步跨出,空間在他腳下縮短,瞬間出現在洛清淺身側,伸手要去攬她的腰。
北宮玄的身影化作一道純粹的暗影,無聲無息地貼地滑行,目標是扶住她的另一邊。
伊芙琳則隻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縷柔和的星輝,比他們兩人的動作更快。
化作一條光帶,輕柔地纏繞在洛清淺的身上,將她下墜的趨勢穩穩托住。
於是,場麵就變成了。
淩星淵的手,抓住了星輝光帶。
北宮玄的暗影,觸碰到了淩星淵的軍靴。
而洛清淺,被那條星輝光帶托著,懸在離地半尺的空中,像個被三方爭搶的,無助的玩偶。
“放手。”淩星淵的聲音沙啞,他盯著伊芙琳,那雙深邃的瞳孔裡,風暴在重新彙聚。
“她需要的是穩定,不是你的粗暴控製。”伊芙琳空靈的聲音直接響起,不帶任何感情。
“穩定?”北宮玄嗤笑一聲,重新直起身子。
“你們星語者所謂的穩定,就是把火山用蓋子蓋起來,然後假裝它不存在嗎?”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被星光托住,臉色慘白如紙的洛清淺。
“它餓了,就該喂飽它。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都不懂嗎?”
就在這時,那道被他們無視了許久的光幕裡,馬爾斯準將的咆哮聲再次響起。
“淩星淵!回答我!洛清淺殿下到底怎麼樣了!?”
淩星淵連頭都沒回,隻是不耐煩地吐出兩個字。
“閉嘴。”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道細小的空間裂痕精準地劃過光幕,通訊被強行切斷。
馬爾斯準將那張焦急的臉,消失在一片雪花之中。
處理完外部的雜音,淩星淵的視線重新落回洛清淺身上。
他看著她痛苦的神情,那種心臟被攥住的窒息感,再一次湧了上來,甚至比之前更加強烈。
他不知道那聲“餓”代表著什麼。
他隻知道,他的東西,正在被損壞。
“需要能量。”伊芙琳給出了結論。“純粹的,高密度的能量。”
她轉向爆炸發生的方向。
“那個被引爆的核心,還有殘餘的能量逸散。可以暫時緩解它的渴求。”
“哈,吃剩飯?”北宮玄發出一聲誇張的驚歎。
“伊芙琳小姐,你對奇跡,未免也太吝嗇了。”
他伸出手,一團高度凝聚的,純粹的黑暗在他掌心浮現。
那黑暗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