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提克斯”號猛地向前一衝，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推了一把。
舷窗外那片原本還算遙遠的，由扭曲光線和狂暴能量流組成的熵蝕星雲，瞬間被拉近到眼前。
洛清淺的身體被慣性死死按在駕駛座椅上，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感覺自己不是在開飛船，而是被綁在了一個即將發射的炮彈上。
這艘船的感覺，不對勁。
它不再是一台冰冷的機器，冰冷的金屬外殼下，仿佛有某種溫熱的脈搏在跳動。
它的每一個轉向，每一次細微的姿態調整，都帶著一種生物般的，流暢而詭異的協調感。
“北宮玄。”
洛清淺的聲音通過內部通訊係統，冷得像剛從液氮裡撈出來。
“你所謂的‘保險’，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合理的解釋？”北宮玄的聲音裡，滿是壓抑不住的笑意，聽起來愉悅至極。
“指揮官閣下，我隻是讓這艘小船，變得更聽話了一點。”
話音未落，“斯提克斯”號突然做出了一個完全違背物理定律的側滑漂移。
它像一條滑不留手的黑魚，貼著一道剛剛成型的空間裂隙邊緣，險之又險地擦了過去。
整個過程，沒有絲毫機械的僵硬，流暢得宛如本能。
“看到了嗎？”北宮玄的聲音裡透著炫耀。
“‘影偶’程序，讓我可以把這艘船，當成我的另一具身體來使用。”
“現在，它就是我，我就是它。我們與這片星雲的陰影，融為了一體。”
洛清淺的臉色，愈發難看。
她算是聽明白了。
這個神經病，把整艘船給奪舍了。
她這個名義上的總負責人，現在徹底成了一個坐在駕駛位上的擺設。
“你這是在玩火。”
淩星淵的聲音，在洛清淺的精神鏈接中直接響起，帶著一種即將爆發的怒意。
“他將自己的暗影法則，與整艘船的能源核心強行鏈接。現在，‘斯提克斯’號在那些以熵和暗影為食的生物眼中，就是一個移動的，散發著誘人香味的能量源。”
“他把我們，變成了活靶子。”
幾乎就在淩星淵話音落下的瞬間。
ai“寂滅”那毫無感情的合成音，突兀地響起。
【偵測到高能生物反應。】
【數量：37。正在從四麵八方高速接近。】
【無法進行物種識彆，目標單位與周圍環境高度同化，光學與能量掃描均被屏蔽。】
駕駛艙的主屏幕上，代表著“斯提克斯”號的那個小光點周圍，憑空冒出了幾十個閃爍著危險紅光的問號。
它們形成了一個疏而不漏的包圍圈，正在迅速收緊。
“哦呀？”
北宮玄發出了一聲故作驚訝的輕呼。
“看來，有客人來了。”
他的語氣裡，沒有半分緊張，反而充滿了期待與興奮。
“北宮玄！”
洛清淺感覺自己的忍耐，已經快要繃斷了。
她現在隻想把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從那個“掛件位”裡摳出來，然後一腳踹進星雲裡。
“彆這麼生氣嘛，指揮官閣下。”
北宮玄輕笑起來。
“這些小東西，叫‘虛空織影者’。一種很有趣的共生生物，它們以熵蝕星雲中的暗影能量為食，也為星雲編織著穩定的空間結構。”
“它們通常很溫順，除非……”
他故意拖長了聲音。
“除非，它們感知到了格外‘美味’的，高度凝聚的暗影能量。比如，一個s級的暗影係天賦者，把自己變成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人形信號塔。”
淩星淵冷冷地接話。
洛清淺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現在算是徹底理解了前世那些項目經理。
在麵對把測試服務器地址寫進生產環境代碼裡的程序員時，是怎樣一種心情。
“係統。”
她的聲音，恢複了那種項目經理特有的，不帶個人情緒的冷靜。
“計算我方突圍成功率。”
【正在進行戰術推演……】
ai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方案一：強行突圍。由乙方淩星淵）提供空間躍遷支持。成功率：19.2。風險：大規模空間波動將吸引‘熵之眼’的直接關注，並大概率引來聯邦艦隊的探查。】
【方案二：隱匿規避。由丙方北宮玄）進行深度潛航。成功率：3.7。風險：‘影偶’程序已將本艦標記為最高優先級獵物，任何隱匿行為都將被視為挑釁。】
【方案三：正麵迎擊……成功率：0。】
洛清淺麵無表情地看著那三個幾乎等於“必死”的選項。
她感覺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個巨大的，充滿了bug的程序。
“看來，我們有麻煩了。”
北宮玄的語氣，依舊輕鬆得像是在郊遊。
洛清淺沒有理他。
她閉上眼睛，精神力沉入自己的精神海。
那個穿著黑白對半開袍子的小娃娃“小飯桶”，正不耐煩地抱著膝蓋，坐在她的精神核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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