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聲音,不屬於宇宙中任何一種已知的語言。
它是一道純粹的意誌,野蠻地貫穿了洛清淺的精神壁壘,精準地砸在了小飯桶的頭頂。
滾出去。
或者,被我吃掉。
精神海裡,那個穿著黑白對半開袍子的小娃娃,徹底僵住了。
前一秒還因“飯”被搶而委屈得抽抽搭搭,這一秒,連哭都忘了。
它那雙極光色的瞳孔,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熊孩子氣和占有欲,隻剩下一種源於生命最底層的,純粹的恐懼。
它感受到了天敵。
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能把它當成點心,嚼碎了吞下去的存在。
【……】
小飯桶連一個完整的念頭都無法形成了。
整個小小的身體都在不受控製地發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股無形的威壓碾成齏粉。
洛清淺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感覺自己的精神海,從一個混亂的派對現場,瞬間變成了一場血腥的黑幫火拚現場。
而她,就是那個被夾在兩個大佬中間,瑟瑟發抖的場地提供方。
她的商業提案,對方收到了。
並且,給出了一個極其簡單粗暴的回複。
——可以合作,但你得先把家裡打掃乾淨。
這個黑漆漆的大家夥,看不上小飯桶催生出的那點混亂能量,它嫌棄。
它同樣也看不上賴在她精神海裡不走的小飯桶,它也嫌棄。
它的意思是,要跟它談生意,就得拿出“房主”該有的樣子,先把家裡那個又吵又鬨還能吃的“租客”給清出去。
否則,它不介意親自動手,連租客帶房子一起拆了。
洛清淺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在這片虛無的空間裡,她根本呼吸不到任何東西。
社畜的專業素養,讓她迅速壓下了心頭的驚濤駭浪。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分析眼前的局麵。
這是威脅,也是機會。
是這位“房東”在展示肌肉,也是它在變相地承認,它需要她這個“典獄長”的權限來開鎖。
否則,以它的高傲,根本不必廢話,直接動手就是。
既然有談判的餘地,那就好辦。
洛清淺收回了投向那龐大囚徒的意識,轉而將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集中到了精神海內部。
她站在了那個已經快要嚇傻的小飯桶麵前。
“喂。”
她的意識體,冷冰冰地開口。
小飯桶一個激靈,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她,滿眼的無助和哀求。
【它……它要吃我……】
“我知道。”洛清淺麵無表情,“所以,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你現在立刻給我滾回你該待的地方去,安分一點,彆再給我惹事。”
“第二,我什麼都不管,讓外麵那個大家夥,把你當成開胃小菜。”
小飯桶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它當然不想被吃掉。
可是一想到要離開這個溫暖舒適,還有各種能量“零食”可以吃的精神海,它又充滿了不舍和委屈。
【我……】
“沒有‘我’。”洛清淺的意誌,前所未有的強硬,“我數到三。”
她不是在開玩笑。
她很清楚,小飯桶的存在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今天,如果不是它擅自暴走,引動了那十三處陣眼,事情根本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現在,這位真正的“房東”要清理門戶,正好給了她一個徹底解決這個麻煩的機會。
“一。”
洛清淺開始計數。
小飯桶的臉上,露出了天人交戰的神情。
“二。”
那股來自監獄深處的,屬於天敵的威壓,又增強了幾分,仿佛是在催促。
小飯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但這次的哭聲裡,再也沒有了撒潑打滾的底氣。
【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它抽噎著,小小的身體,開始變得虛幻。
那黑白對半開的袍子,那張酷似幼年蘭斯洛特的小臉,都化作最純粹的,混合著“吞噬”與“虛空”本源的黑金色能量流。
這股能量,沒有回歸洛清淺的精神海,而是緩緩地,朝著她左手手背上,那個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鳶尾花家族徽記沉去。
那裡,是“虛空”天賦最初的源點。
也是小飯桶真正的“家”。
當最後一縷黑金色能量徹底沉寂下去,洛清淺的精神海,恢複了前所未有的清淨。
那個吵鬨、貪吃、不講理的小娃娃,消失了。
洛清淺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輕鬆,仿佛一個背負了許久的包袱,終於被卸了下來。
她重新將意識投向那片虛無。
“好了,房客已經清退。”
她的念頭,冷靜而高效。
“現在,該履行我們交易的第二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