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的右手還按在劍柄上,掌心的血已經乾了,黏在皮革紋路裡,讓手指有點發僵。他沒鬆手,也沒動,隻是低頭看了眼腳邊那塊燒焦的布片。倒王冠纏荊棘的圖案還在,但左斜的針腳讓他心裡多了一根刺。
雷恩喘著粗氣走過來,盔甲上全是黑漬,左臉的疤漲得發紫。“人跑了。”他說,“黑霧散了,東牆外五十步內沒活口。”
楚玄沒應聲。他彎腰撿起布片,指尖碾了碾邊緣的縫線。不是製式工藝,像是臨時縫的。假標記?替身部隊?還是……有人在冒充黑冕?
他把布片塞進懷裡,轉身走向結界石碑。石碑上的龍紋還在微微發燙,裂痕深處有暗紅光流緩緩回縮,像退潮的河床。剛才那一戰,他用了《百世天書》裡的赤鱗斷空斬,也借了艾琳的音波乾擾,可結界啟動還是慢了半拍。
這半拍,夠敵人把墮落之種埋進地底。
他盤膝坐下,左手按在石碑表麵。掌心的舊傷裂開了,血滲出來,順著凹槽流進龍紋中心。石碑嗡地一震,意識瞬間被拉進《百世天書》的記憶回溯。
畫麵從戰鬥開始倒放——他斬斷黑絲,噴出精血激活結界,艾琳的琴音穿透空間,敵方咒語中斷。一切看起來都對,可當他把時間軸拉到最細,逐幀比對時,發現了一個問題:結界響應延遲了1.7秒。
不是係統故障,也不是魔力不足。
是地脈流速變了。
他睜開眼,眉頭擰死。地脈是固定的,除非有人在地下做了手腳。而能讓地脈偏移的手段,隻有兩種:一種是大型共鳴陣,另一種是……墮落之種本身。
“你看出什麼了?”雷恩蹲下來,聲音壓得很低,“我剛才看你在發呆。”
“不是發呆。”楚玄抹了把臉,“是在算命。”
“算什麼命?”
“算我們還能活多久。”他冷笑一聲,“剛才那波攻擊,根本沒儘全力。第三波術士停得太突然,像是收到了撤退指令。而且屍體結晶化,說明它們還在轉化過程中。這不是戰鬥結束,是中場休息。”
雷恩臉色變了。“你是說……還會再來?”
“不是‘會’,是‘已經在路上’。”楚玄指著石碑裂紋,“地底有東西在動,頻率和我第七世死前聽到的一樣。那種聲音,叫‘終焉低語’。聽過的人,沒一個能活著走出戰場。”
雷恩咽了口唾沫。“那現在怎麼辦?追?還是加固防線?”
“都不行。”楚玄搖頭,“追,你會撞上埋伏;加固,也擋不住地脈被汙染。唯一的辦法,是提前找到他們的共振點,打斷施法節奏。”
“可你怎麼找?”
“用這個。”他從懷裡取出那塊神器碎片,放在掌心。碎片邊緣鋒利,割得皮膚生疼,但他沒躲。反手一劃,鮮血滴在碎片上,瞬間被吸收,表麵浮起一層微弱的金光。
雷恩瞪大眼。“你瘋了?拿血喂它?”
“它認血。”楚玄淡淡道,“尤其是我這種帶龍脈的血。上次在遺跡裡,就是靠這個激活了龍魂導師的殘念。現在雖然他沉寂了,但碎片還能當個‘地聽器’用。”
他把碎片貼在石碑底部,閉上眼。意識順著血脈延伸,一點點探入地底。三丈、五丈、十丈……終於,在十五丈深處,捕捉到一絲極細微的震動。
規律,緩慢,帶著某種熟悉的壓迫感。
就是它。
“找到了。”他睜開眼,赤瞳裡映著石碑的紅光,“他們在東牆斜下方,挖了個坑,埋了至少三枚墮落之種。再過十二小時,地脈共振就會達到峰值,到時候整個結界都會被反向侵蝕。”
雷恩猛地站起身。“我去調人手,把那片地翻了!”
“彆。”楚玄一把拉住他,“你現在下去,隻會觸發陷阱。那些種子裡有感知機製,碰到活體魔力就會自爆。到時候不是我們炸他們,是他們炸我們。”
“那你說怎麼辦?乾看著?”
“不。”楚玄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我要閉關。”
雷恩一愣。“現在?你傷還沒好!”
“正因為傷沒好,才更要現在。”他低頭看了眼手臂,龍鱗裂紋還沒完全愈合,皮膚下仍有暗金細流竄動,“龍息凝脈訣的副作用越來越強,每次用都會撕裂經脈。再這麼下去,不用敵人動手,我自己就得廢。”
他走到石碑旁,用指尖蘸血,在地上畫了個簡單的陣法。三層同心圓,中間刻著龍首圖騰。
“這是什麼?”雷恩問。
“閉關陣。”楚玄把神器碎片放在陣眼,“第一層防打擾,第二層穩魔力,第三層……是用來扛反噬的。萬一修煉時血脈失控,陣法會自動切斷能量回路,不至於讓我當場爆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