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眼眨了一下,楚玄的劍尖微微顫動。
他沒後退,也沒前衝,隻是把左肩的傷口往披風裡裹了裹。血已經浸透三層布料,黏在皮膚上發燙。艾琳的手指還搭在琴弦上,但那道裂痕裡的東西消失了,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風卷著灰撲在臉上,露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水晶化的紋路停在鎖骨下方,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去路。
“它走了。”她說。
“不一定。”楚玄收劍入鞘,“但它現在知道我們能看見它。”
艾琳輕輕放下豎琴,指尖按住右臂繃帶邊緣。那裡又滲出血絲,但她沒管。“生命之樹最後傳來的信號還在跳,不是很強,但連得上。我能感覺到幾個點——北邊、南邊、東邊,都有人在用暗流接頭。”
楚玄走到控製台前,青銅盤上的星軌陣還在運轉,血符畫的標記亮著三處紅光。
“老據點。”他指著北境那一點,“礦道底下埋過七任議長的替身容器,後來塌了,沒人敢進去。可要是殘黨要藏,那兒最合適。”
“南方沼澤哨站是廢棄觀測塔。”艾琳補充,“當年精靈族和黑冕簽假和約的地方,地下有密道通向古墓群。”
“東部海岸沉船群?”露娜問。
“三十七年前一艘運兵艦沉了,載著整支‘影刃衛’。”楚玄冷笑,“到現在都沒打撈完,聽說艙底還鎖著一份名單——誰是內應,誰是棋子,寫得明明白白。”
露娜笑了下:“那你還不趕緊去挖?”
“人不夠。”楚玄盯著地圖,“學院隻剩二十個能動的,一半帶傷。結界要守,消息要傳,還得防著他們再來一波突襲。”
“我去。”露娜說。
艾琳抬頭看她。
“我去北境。”她拍了拍左肩,“這身子現在半死不活,正好當誘餌。我要是說自己是從戰場上逃出來的叛徒,想找新靠山,你說他們會信嗎?”
楚玄皺眉:“你確定你能控製住自己?上次水晶化蔓延的時候,你連匕首都拿不穩。”
“這次不一樣。”她抬起左手,掌心朝上,“我感覺它在等什麼,不是攻擊,是……回應。就像狗聽見鈴聲會搖尾巴,我現在就是那條狗,但它還不知道主人換了。”
艾琳輕聲問:“你要真被控製了呢?”
“那就殺了我。”露娜說得乾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與其爛在這副殼子裡,不如炸個大的。”
楚玄沉默了幾秒,轉身從懷裡摸出一枚釘狀物,通體漆黑,表麵浮著細密龍鱗紋。
“這是龍魂熔的封印釘。”他說,“插進你肩胛骨的位置,能壓住侵蝕速度。要是你意識快丟了,它會自動引爆,震開周圍十米的空間褶皺,給我們留出救人的時間。”
“聽著像臨終關懷。”露娜接過符釘,掂了掂,“紮進去疼不疼?”
“疼。”楚玄看著她,“但我不會給你喊停的機會。”
她聳肩,脫掉外衣,露出左肩。水晶化已經讓皮膚變得半透明,能看到下麵流動的紫黑色脈絡。
楚玄動手很快,符釘刺入時發出一聲悶響,像是冰層裂開。露娜咬住一塊皮帶,渾身繃緊,但沒叫出聲。
釘子嵌進去後,她深吸一口氣,活動了下手臂。“還好,還能動。比昨天強。”
“記住路線。”楚玄打開一張羊皮圖,“北境礦道入口在斷脊嶺西側,你沿著舊鐵軌走就行。我會帶一支小隊在十裡外埋伏,你一旦發現目標,立刻留下標記——用這個。”
他遞給她一小塊金屬片,上麵刻著扭曲符號。
“看到這個,我們就動。”
“要是我沒出來呢?”
“那我就直接炸了整條礦道。”楚玄說,“我不在乎裡麵有沒有情報,隻在乎你是不是還站著。”
露娜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穿好衣服,拎起短匕就往外走。
“等等。”艾琳忽然開口,從豎琴弦上取下一枚月光石,“帶著它。如果情況不對,捏碎它,我能感應到方向。”
露娜接過石頭,塞進袖口。“謝了。”
她走出去幾步,又停下。“喂。”
兩人抬頭。
“彆在我身上浪費太多人手。”她說,“我要是死了,記得把我埋遠點,彆讓那玩意兒再爬回來。”
說完,她躍上殘牆,身影消失在煙塵中。
艾琳坐在控製台邊上,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繃帶邊緣。右手已經麻木了,但她沒說。
“她會回來的。”她說。
楚玄靠著牆,閉著眼:“不一定。但她會完成任務。”
“你相信她?”
“我不信任何人。”他睜開眼,“但我信她現在想活。”
三天後,清晨。
北境荒原邊緣,一處廢棄驛站。
楚玄蹲在屋簷下,手裡拿著一塊乾餅啃。肩上的傷重新包過,動作還是僵。他麵前攤著一張地圖,上麵多了幾道新劃的線。
身後,五名隊員輪流警戒。都是從廢墟裡爬出來的老兵,沒一個完整的——斷指的、瘸腿的、耳朵少半邊的,全都睜著眼,不敢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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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地平線上,一道斷裂的鐵軌伸向黑暗。風沙漸起,吹得木門吱呀作響。
一名隊員快步走來:“頭兒,信號彈升了。”
楚玄猛地站起,餅渣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