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盯著地上那道由鮮血勾勒出的圖騰,邊緣確實在緩慢消退,像是被某種無形之力悄然抹去。他沒說話,隻是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
血繪圖騰一旦失效,前功儘棄。
他低頭看了眼左臂上的傷口,血還在流,但速度慢了下來。剛才那一戰耗得太多,龍血的活性還沒完全恢複,強行催動隻會讓身體更虛。可時間不等人。
“老巴魯。”他聲音壓得很低,“還記得矮人族那套‘敲牆聽紋’的老把戲嗎?”
巴魯啐了一口,活動了下右臂的機械關節,發出幾聲哢噠輕響。“你說音震探紋?誰不知道那是給學徒練耳朵的入門活兒。”
“現在就得靠這‘入門活兒’救命。”楚玄蹲下身,指尖蘸血,在地麵上重新描畫圖騰殘跡,“你往東邊第三根石柱敲三下,輕一點,彆整出塌房的動靜。”
巴魯翻了個白眼,卻也沒廢話,拖著錘子走過去,抬起機械臂在石柱上輕輕叩擊。第一下,無聲。第二下,石麵微微顫動。第三下,整根柱子內部傳來一陣極細微的嗡鳴,像是鏽死的齒輪終於咬合轉動。
楚玄閉眼凝神,手指順著地麵符文走向緩緩移動。那嗡鳴順著岩層傳入指尖,化作一段斷續的節奏。七重符環,六快一慢——最外層的那一圈,流轉速度比其他慢了半拍。
就是它了。
他睜開眼,舌尖一咬,一口含著精魄之氣的血霧噴出,精準落在那道遲滯的符環上。血霧剛觸地,整片屏障猛地一震,七圈光環接連黯淡,劈啪作響,像燒斷的燈絲。最後一層光膜搖搖欲墜,薄得幾乎透明。
“快成了。”巴魯眯起獨眼,握緊了錘柄。
楚玄沒鬆勁,反而將手掌按在地上,引導體內殘存的龍血之力,順著圖騰紋路緩緩注入。皮膚下的龍鱗紋路開始發燙,銀發無風自動,整個人像是被一層微弱的紅光籠罩。祭壇上的書頁再次沙沙翻動,光芒隨他的呼吸起伏,仿佛在呼應。
就在這時,祭壇後方的陰影裡,空氣忽然扭曲了一下。
一道黑影從背後撲來,速度快得連殘影都沒留下。掌風未至,寒意已刺入骨髓。楚玄幾乎是憑著本能向側翻滾,左肩還是被擦中,皮肉撕裂,鮮血飛濺。
他落地時一個踉蹌,順勢將染血的手掌拍進地上的圖騰殘跡。殘留的血脈共鳴瞬間激發,原地留下一道模糊幻影,真身已退到兩步之外。
黑袍人一掌落空,站在祭壇前,兜帽下的雙眼泛著幽藍冷光。他抬手,輕輕一握——那層即將潰散的光膜竟重新凝實,甚至比之前更加穩固。
“凡人之軀,也敢碰神匠遺藏?”聲音沙啞,像是砂紙磨過鐵板。
楚玄捂著左肩,指縫間不斷滲血。他沒答話,隻是盯著對方袖口露出的一角暗紋——扭曲的齒輪纏繞荊棘,紋路古老而晦澀。
巴魯怒吼一聲,掄起鍛造錘砸向地麵。金屬碎屑炸開,形成一片短暫的風暴。同時,他激活義肢內的震蕩核心,短距衝擊波轟然擴散,逼得黑袍人不得不後退半步。
楚玄趁機退到石柱旁,從懷裡摸出一枚微型符陣貼在傷口上。血止住了,但肩膀火辣辣地疼,動一下都像被刀割。
“彆硬拚。”他低聲傳音,“他在試探。”
巴魯啐了口血沫,機械臂發出輕微過載的嗡鳴。“試探個屁,一上來就往死裡打,誰跟你講武德。”
黑袍人站在祭壇前,一動不動。他抬起手,指尖劃過屏障表麵,那層光膜隨之泛起漣漪般的波動。祭壇上的書安靜躺著,封麵銀紋緩緩流動,像是在呼吸。
“你們不該來這裡。”他緩緩開口,“這座遺跡,不是給拾荒者準備的墳場。”
楚玄冷笑:“那你呢?守墓人還是盜墓賊?”
黑袍人沒回答,隻是抬起左手,掌心朝上。一圈符文在他手中浮現,旋轉加速,凝聚成一道漆黑如墨的氣旋。
楚玄瞳孔一縮——那不是普通的魔力構造,而是融合了鍛造銘文與詛咒回路的複合術式,稍有不慎就會引發反噬。
“小心!”他低喝一聲,同時將巴魯往後一拽。
氣旋脫手而出,直衝地麵。沒有爆炸,也沒有火焰,隻有一聲沉悶的“咚”響,像是巨鐘被敲擊。緊接著,整個殿堂的符文地麵開始逆向流轉,原本指向祭壇的紋路儘數反轉,七圈屏障重新亮起,而且比之前更加凝實。
楚玄心頭一沉。
這不是單純的防禦機製,而是一套完整的封印重啟程序。對方不僅知道怎麼破解,還掌握著更高權限的控製權。
“你到底是誰?”他盯著黑袍人,“聖地的人早就死絕了,你身上那枚‘墮鍛之印’,是從哪具屍體上扒下來的?”
黑袍人微微一頓,兜帽下的目光第一次有了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