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的手還抵在青銅巨門上,掌心殘留著那滴黑液腐蝕地麵時騰起的微煙。他沒動,也沒說話,隻是緩緩將左手收回,五指一張一合,確認經脈裡那股遊走的異樣感是否徹底清除。
巴魯躺在幾步外,半邊身子壓在碎石堆上,嘴裡咳出一口帶鐵腥味的血沫。他想撐起來,結果機械臂剛抬到一半就“哢”地卡住,關節處冒出一縷焦糊味的青煙。
“你這破銅爛鐵……還挺抗揍。”楚玄走過去,伸手把他拽了起來。
“少廢話。”巴魯甩開他的手,聲音沙啞,“剛才那根線是什麼玩意?”
“不知道。”楚玄抹了把嘴角乾掉的血痕,“但肯定不是迎賓禮。”
話音未落,腳下大地猛然一震。裂紋自巨門下方蔓延而出,像蛛網般炸開三尺寬的口子,一股滾燙氣流噴湧而出,夾雜著金屬摩擦般的低吼。緊接著,一隻由熔岩與鍛鐵糅合而成的巨拳破土而出,裹挾著灼浪直轟楚玄麵門。
楚玄瞳孔一縮,本能後撤,卻被身後凸起的石棱絆了一下。千鈞一發之際,巴魯猛地撲上來,用完好的右臂格擋,整個人被砸飛出去,撞在牆上滑落,肩甲當場崩裂。
巨拳懸停半空,表麵流淌著暗紅符文,像是某種古老審判的烙印。它沒有追擊,而是緩緩轉向楚玄,仿佛在審視,又像在評估——這個闖入者,到底值不值得動用真正的力量。
楚玄喘了口氣,體內龍血翻騰不止,偽亡丹的副作用還沒完全退去,四肢仍有些發僵。他咬牙準備強提血脈之力,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
“鐺——!”
一道銀光從高處躍下,雙錘交叉成十字,精準砸在巨拳核心。衝擊波炸開一圈環形氣浪,熔岩結構瞬間崩解三分,拳頭邊緣開始龜裂。
來人落地輕巧,雙錘一收,穩穩插回背後皮鞘。她個子不高,穿著貼身鍛造輕甲,赤銅色長發紮成戰辮垂在肩後,臉上沾了些灰,卻遮不住那雙銳利的眼睛。
她抬頭看向楚玄,語氣乾脆:“你是自己走進來的,還是被人推進來的?”
楚玄眯眼打量她片刻,靠著門框冷笑:“矮人聖地的接客方式,就是拿錘子打招呼?”
少女冷哼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塊殘缺的金屬片,舉到他眼前。“認識這個嗎?”
楚玄目光一凝。那是一枚刻有怒錘家徽的信符碎片,邊緣呈鋸齒狀斷裂,正是他多年前親手交給老匠人巴頓的那一塊。
“你怎麼會有這個?”他聲音沉了幾分。
“三年前,我父親臨死前攥著它,說有個銀發小子救了他一命,還留了句話——‘若門再響,便讓後人去找那個能喚醒沉睡之門的人’。”少女盯著他,“現在門響了,我也來了。問題是,你到底是那個‘喚醒者’,還是又一個送死的?”
楚玄沒立刻回答。他掃了眼地上昏迷的巴魯,又看了看少女手中那對流線型合金雙錘——錘頭弧度極小,重量分布均勻,明顯是經過精密計算的定製武器。能在這種地方用這種錘子的人,絕不會是臨時冒出來的野路子。
“你說你是巴頓的女兒?”他問。
“羅拉·鐵砧。”她報上全名,語氣不含一絲多餘情緒,“鍛造院淘汰生,家族除名者,現任自由鍛師協會注冊技師。”
楚玄挑眉:“被淘汰還能活到現在?說明你比他們強。”
羅拉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他們怕我。”
“合理。”楚玄點點頭,“正常人誰敢拿共振頻率當攻擊手段?”
兩人對視一眼,空氣中多了點微妙的認同感。
這時,地底再次震動,熔岩巨拳雖已消散,但四周牆壁開始滲出暗紅色光芒,隱約勾勒出更多拳影輪廓。顯然,這隻是第一波守衛。
羅拉轉身走向巴魯,蹲下檢查他的傷勢。她從腰包取出一小卷銀箔,迅速貼在巴魯胸口幾處關鍵位置,箔片接觸皮膚後泛起淡淡藍光,像是某種微型護盾正在生成。
“他挨了一記‘鍛靈重擊’,內臟震蕩,神經傳導阻滯。”她說得簡潔,“再拖兩分鐘,就算不死也得癱。”
“你能治?”
“能穩住。”她站起身,“但得進核心區才有完整設備。外麵這些家夥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
楚玄望向巨門後的幽深通道。門縫依舊卡著那道赤金符紙,縫隙中透出的紅光如同呼吸般起伏,映照在兩側石壁上,浮現出新的符文序列。那些符號他從未見過,卻又莫名熟悉,像是《百世天書》深處某段塵封記憶的投影。
“你不該這時候出現。”他說。
“我也覺得。”羅拉拍了拍手上的灰,“按理說,非法開啟者早就該被鍛靈撕碎了。可你不僅活著,還把它弄傷了。”她指了指地麵殘留的熔岩痕跡,“它們第一次出現遲疑。”
楚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你是來看熱鬨的?”
“我是來確認。”她直視他,“確認你是不是真的能改寫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