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下擺還沾著那層黏膩的凝膠,楚玄沒空去擦。他把共鳴釘收回指環,信標鐵的屏蔽檔位調到最高,低聲說了句:“走東管。”
羅拉沒問為什麼,立刻轉身貼牆挪步。巴魯最後一個離開發熱的通風柵,機械臂發出輕微的泄壓聲。
他們剛才待過的主廳已經不能回了。那塊被踩過的晶粒還在閃,頻率比正常快了一倍,像是心跳過速的人。巴魯蹲下去時用袖口蹭了下地麵,指尖帶回一點灰粉——是感應陣列重置時釋放的催化塵,三分鐘內會覆蓋整個通道。
“他們知道有人動過櫃子。”老矮人低聲道,“現在不是查誰來過,是在等我們再踩一次。”
楚玄沒答話,隻是抬手做了個切斷手勢,三人立刻停下。前方岔路右側的管道口掛著半截鏽鐵網,表麵有新刮痕。他走近兩步,用指甲輕輕一撥,鐵絲斷口處泛著冷光。
“剛剪的。”他說,“不是我們留的。”
羅拉眼神一緊:“有人搶先一步?”
“或者想讓我們以為有人搶先。”楚玄把鐵網推回原位,“走左邊。”
廢棄管道狹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壁上殘留的燈槽早已熄滅,隻有信標鐵在掌心微微發燙,顯示前方五十步有氣流擾動。楚玄走在最前,腳步輕得像踩在棉花上。羅拉緊跟其後,錘柄卡在腰帶裡,手始終沒鬆開。巴魯斷後,機械臂時不時掃過身後,確認沒有追蹤顆粒附著。
走到三分之二路程時,頭頂傳來一聲悶響。
不是爆炸,也不是槍聲,更像是某種重型設備突然停機。整條管道震了一下,幾顆鬆動的鉚釘掉下來,砸在巴魯肩頭。
“地下層關了泵?”羅拉壓低聲音。
“不,是切換了供能模式。”楚玄停下,從指環取出一枚微型共振片,貼在管壁上。三秒後,共振片邊緣開始發紅。“他們在抽乾緩衝液,準備轉移實驗體。”
“那就更不能久留。”巴魯說,“這種時候清場,要麼是撤離,要麼……是滅口。”
楚玄點頭,加快腳步。
出口在前方十步,一扇鏽死的檢修門擋著。他正要動手撬,羅拉突然伸手攔住他。
門縫底下,有一道極細的紅線。
不是激光,也不是電路,而是一種塗在地縫裡的熒光劑,肉眼幾乎看不見,但信標鐵捕捉到了微弱反射。
“絆線報警。”她說,“一拉開就通電。”
楚玄從懷裡摸出一塊薄鐵片,慢慢插進門縫底部。鐵片推進五寸,突然“啪”地彎了一下。
“有張力彈簧。”他收回手,“不是簡單觸發,是延遲釋放。拉開後三秒才會閉合電路。”
“夠用了。”羅拉掏出一把小鉗子,夾住鐵片緩緩上抬。巴魯則從腰間解下一個銅盒,打開後露出幾根交錯的導線。
“我給你爭取四秒。”老矮人說。
楚玄深吸一口氣,猛地將鐵片向上一挑。羅拉同時發力,檢修門被推開半尺。就在那一瞬,巴魯把銅盒甩進縫隙,導線自動吸附在兩側金屬框上。
“炸!”
沒有巨響,隻是一聲短促的電流嘶鳴。銅盒冒出黑煙,門框上的熒光紅線瞬間變暗。
三人魚貫而出,落在一處小廣場邊緣。
廣場不大,四周是半塌的石柱和廢棄的升降台。中央立著一座鏽蝕的齒輪塔,葉片靜止不動。遠處能看到幾扇合金門,但都處於關閉狀態。頭頂的探照燈忽明忽暗,投下斑駁的影子。
“安全區在西北角。”楚玄看了眼信標鐵,“還有兩百步。”
他剛邁出一步,羅拉突然拽住他胳膊。
“等等。”她盯著地麵,“磚色不對。”
楚玄低頭。他們腳下的地磚呈暗灰色,而前方幾步外的一塊卻略顯發亮,像是被打磨過。
他蹲下,用指尖輕輕按了下邊緣。磚麵微微下陷,又彈回原位。
“壓力板。”他說,“踩實了會傳訊。”
“那就跳過去。”羅拉活動手腕,“我先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