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的腳尖剛越過那道裂縫邊緣,地麵又震了一下。藍光從樹根深處湧出,順著他的靴底爬上來一寸,隨即像被什麼嚇到似的縮了回去。
他沒動,隻是呼吸放慢了一拍。
掌心的熱度還在,但不再是灼燒感,而是一種沉甸甸的牽引,像是有根看不見的線連在他心口,另一頭埋進林子深處。皮膚下的鱗紋不再亂跳,反而排成一行歪歪扭扭的符號,轉瞬又散開。
“你還站著乾什麼?”羅拉在後麵推了他一把,“要麼進去,要麼撤,彆在這兒當門神。”
“門神好歹還有個廟。”楚玄收回腳,活動了下手腕,“咱們這連香火錢都沒交,進去算偷看還是走親戚?”
巴魯啐了一口:“精靈族的規矩比矮人鑄爐還複雜,一步踩錯,回頭想炸都炸不碎他們的結界。”
艾琳沒說話,隻將豎琴輕輕一撥。音波掃過前方空地,那些殘餘的藍光微微扭曲,顯出一條若隱若現的小徑,蜿蜒通向巨木環陣的中心。
“這是生命之樹賜予的通行印記。”她低聲說,“隻有與古庭有緣者才能看見。”
楚玄瞥了她一眼:“我怎麼覺得,不是‘有緣’,是‘有債’。”
“你家祖傳玉佩壓了人家三百年封印。”巴魯咧嘴,“換我我也記仇。”
“我沒問你。”楚玄翻了個白眼,“而且那事是第三世的事,你們誰記得?”
“我不記得。”羅拉抱臂,“但我記得你現在站的地方,正踩著一塊會吃人的地磚。”
楚玄低頭。腳下石板裂了道縫,裡麵滲出淡綠色黏液,正緩緩凝成晶體,形狀像半截斷牙。
他抬腳往後退了半步。
“看來不用我選了。”他聳肩,“它請我進去。”
四人沿著音波指引的小徑前行,穿過巨木環陣。越往裡走,空氣越靜,連風聲都被吸走了。頭頂的樹冠密得不見天光,隻有零星幾點熒綠浮遊,像是某種生物死後留下的餘燼。
沿途建築依樹而建,廊橋盤繞如藤,石柱上雕刻著繁複花紋,可細看之下,那些花紋都在緩慢移動——不是風蝕,也不是光影錯覺,而是真的在蠕動,像蟲卵即將破殼。
“這些浮雕……活的?”羅拉壓低聲音。
“不是活的。”艾琳搖頭,“是被喚醒的。它們記錄的是古庭的曆史,但也保留了施法者的意誌。”
“所以現在它們認出我了?”楚玄伸手碰了下一根石柱,指尖剛觸到表麵,那上麵一隻鷹首蛇身的圖騰突然睜眼,瞳孔縮成一條線,隨即閉合。
他收回手,指環微熱。
“不止是你。”巴魯蹲下,摸了摸地麵,“這地方的地磚用的是魂鑄岩,我們矮人早就不用了。據說這種石頭能記住死在裡麵的人最後說了什麼。”
“那你聽到了嗎?”羅拉問。
“聽到了。”巴魯皺眉,“但它說的是龍語。”
楚玄沒接話。他感覺體內的牽引更強了,每走一步,胸口就像被人攥了一下。銀發無風自動,赤瞳映著前方越來越密集的符文光斑。
“快到了。”他喃喃,“那個叫我來的玩意兒,就在前麵。”
小徑儘頭是一片枯萎的花海,原本該盛放月影蘭的地方隻剩焦黑莖稈,地麵龜裂,裂縫中爬滿暗紫色藤蔓,纏住幾座倒塌的祭壇。
而在花海中央,半埋著一座圓形石殿,頂部塌陷,露出內部一圈環形壁畫。
楚玄的腳步不由自主加快。
“等等!”羅拉一把拽住他胳膊,“你瘋了?這地方連草都不長,你往裡衝什麼?”
“我不是衝。”他掙開,“我是被拖。”
他抬起手臂,鱗紋此刻已排列成一個完整圖案——一道盤旋上升的龍形,尾部纏劍,頭部朝天,和他家傳玉佩上的徽記一模一樣。
“你們看清楚。”他指著壁畫方向,“這不是陷阱,是召喚。而且……它認識我。”
“擅入禁地者會被抽走靈魂。”艾琳提醒,“我可以用守護結界護住你們,但不能保證萬全。”
“那就賭一把。”楚玄往前走,“反正我死過百來次,多一次也不心疼。”
三人沉默片刻,最終跟上。
艾琳在前引路,手指輕撫琴弦,一層透明光膜籠罩四人。靠近石殿時,藤蔓劇烈抖動,仿佛受到威脅,卻不敢靠近光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