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濃重的黴味,混雜著腐爛草根的氣息,像一塊濕冷的抹布,死死堵住了周辰的口鼻。
劇痛。
太陽穴如同被楔入了一根鋼釘,無數陌生的記憶碎片,如受驚的蜂群,在他腦內瘋狂衝撞。
寒窗苦讀的酸腐秀才。
父母雙亡的淒涼身世。
還有一個……為他病死的哥哥衝喜,守了望門寡的嫂嫂。
周辰的意識如墜深海,正奮力掙紮著上浮。
作為頂尖特種兵的本能,讓他第一時間開始評估現狀。
身體,極弱。全身都透著一股被掏空的虛浮感,肺部像個破風箱,每次呼吸都帶著微弱的嘶鳴。
環境,極差。身下是鋪著薄稻草的硬板床,草梗刺破了單薄的衣料,紮著後背。頭頂是漏著光的茅草屋頂,空氣中那股揮之不去的黴味,源頭是牆角一堆發黑的雜物。
【生存評估:劣等。】
【威脅等級:未知。】
他冷靜地在心裡下了判斷。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道女人的哭喊,聲音淒厲,帶著絕望的顫抖。
“求求你們,再寬限幾天吧,我……我一定會還上的!”
這個聲音,像一把鑰匙,瞬間解鎖了秀才記憶中最柔軟、最核心的部分。
嫂嫂,蘇媚兒。
緊接著,一個粗鄙的男聲響起,帶著令人作嘔的淫笑。
“寬限?蘇媚兒,你男人死了,那個病秧子小叔子也快了。三鬥糙米,你還想賴賬?”
“爺今天給你指條明路,要麼還糧,要麼……你就跟著爺,保你以後吃香喝辣的!”
“你……無恥!”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
蘇媚兒的痛呼!!瞬間撕開周辰痛苦的回憶
前世,他最信任的搭檔為了掩護他,胸口被子彈撕開時,發出的就是這種壓抑著極致痛苦的聲音。
那種靈魂被灼燒的愧疚感,瞬間與此刻的憤怒重疊。
周辰猛地睜開雙眼。
那一瞬間,病弱秀才的迷茫與混沌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在絕境中被喚醒的孤狼,眼神冷靜,且致命。
他掀開那床破舊的被子,雙腳落地。
身體的虛弱讓他一陣踉蹌,但他還是扶著牆,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向門口。
院子裡,三個男人正圍著一個摔倒在地的女人。
女人身形豐腴,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卻難掩那驚人的曲線。此刻她發髻散亂,白皙的臉頰上一個鮮紅的五指印,正死死護著自己的領口,眼中滿是屈辱和驚恐。
她就是蘇媚兒。
為首的男人,是村裡的地痞李癩子。他一臉橫肉,正伸出臟兮兮的手,要去抓蘇媚兒的胳膊。
周圍有鄰居遠遠看著,竊竊私語,卻無一人上前。
周辰的目光,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超過半秒。
在他的戰術視野裡,周圍的一切都被自動過濾。
李癩子,威脅目標。
他身後的兩個跟班,次級目標。
所有村民,障礙物。
“住手。”
周辰的聲音不大,還帶著病後的沙啞,卻像一塊石頭砸進死水,讓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李癩子回頭,看到是周辰,臉上的橫肉擠成一團,笑了。
“喲,我當是誰,原來是快斷氣的周秀才。怎麼,不在床上躺屍,還想學人英雄救美?”
蘇媚兒看到周辰,絕望的眼中迸發出一絲光亮,但立刻又被更深的恐懼所取代。
“小叔,你快回去!這裡沒你的事!”
她生怕李癩子會傷害周辰。
周辰沒有理會任何人,隻是走到蘇媚兒身前,用自己單薄的身軀,將她完全擋在了身後。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鎖定在了李癩子身上。
李癩子被他看得喉嚨莫名一緊,下意識竟想後退半步。但他隨即惱羞成怒,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一個病秧子,能有什麼威脅?
“看什麼看!給老子滾開,不然連你一起打!”
他罵著,勢大力沉的一拳就朝著周辰的麵門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