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笙那句“合作升級”，像一道冰冷的契約，將兩人更緊密地捆綁在一起。書房裡彌漫著一種無聲的張力，不再是曖昧的試探，而是基於共同危機和清晰目標的戰略協同。
“趙氏的資金鏈，我已經讓人在查。”顧懷笙走回書桌，調出一份簡潔的圖表，“表麵光鮮，內裡早已千瘡百孔。他們如此急切地拉攏林武，甚至不惜謀劃拆解林家，是為了尋找最後的輸血渠道，也是想拉一個足夠分量的墊背。”
他的分析冷酷而精準，像手術刀剖開腫瘤。
“你二哥發現的資金流水，是冰山一角。”他看向林舒安，目光銳利，“林武質押給趙氏的，恐怕不止是明麵上的股份，可能還包括一些不易查證的家族資產，或者……利用林家信譽做的隱性擔保。”
林舒安後背發涼。如果真是這樣，一旦趙氏爆雷，林家將被徹底拖入深淵。
“我們該怎麼做？”她強迫自己冷靜，聲音因緊繃而略顯低沉。
“第一步，證據。”顧懷笙言簡意賅，“你二哥發現的流水是線索，但不是鐵證。我們需要更確鑿的東西，能直接盯死林武與趙氏勾結，並揭示其最終目的的東西。”
他操作電腦，調出一個加密界麵：“我會安排人，深挖那個海外賬戶，以及趙氏與林武關聯公司之間所有的資金往來。但這需要時間，而且可能會打草驚蛇。”
林舒安立刻明白了他的顧慮。趙氏和林武都不是蠢人，一旦察覺被深入調查，很可能狗急跳牆，提前發難。
“林家內部，有沒有可能找到更直接的證據？”顧懷笙問，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倚重。他知道，林家內部的脈絡，她比他更清楚。
林舒安大腦飛速運轉。爺爺的書房？那裡或許有爺爺察覺不對時留下的記錄。二叔自己的書房或辦公室？風險太大，容易暴露。
“爺爺的書房，或許有線索。”她沉吟道，“但鑰匙在爺爺自己手裡，而且書房有監控和報警係統。”
“監控和係統不是問題。”顧懷笙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關鍵是時機和由頭。你不能毫無理由地進入，尤其是在這個敏感時期。”
他頓了頓，提出一個大膽的設想：“林老先生那裡……有沒有可能，由你主動去溝通？”
林舒安心頭一震。直接告訴爺爺？告訴他，他的二兒子可能正在聯合外人掏空家族？這對剛剛因為“璿璣”項目對她略有改觀的爺爺來說，會是何等打擊？他會信嗎？
“我……”她有些遲疑。這步棋太險。
“這是最快，也可能最有效的方法。”顧懷笙看著她，眼神深邃，“當然，風險你自己評估。如果你選擇不說，我們就按外部調查的路徑走，隻是時間會更長，變數更多。”
他將選擇權交還給她。這是尊重，也是考驗。
林舒安沉默了片刻。腦海中閃過爺爺嚴肅卻偶爾流露出慈愛的眼神，閃過大哥被否決項目時的沮喪，閃過花嬸說起紫砂壺時的不解……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我找機會，試探一下爺爺。”
顧懷笙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似乎對她的決定並不意外。“在那之前，”他話鋒一轉，“我們需要一個更穩固的‘同盟’憑證。”
他從抽屜裡取出一個輕薄的銀色u盤，推到林舒安麵前。
“這是什麼？”
“趙氏集團核心子公司，三年前一份未公開的、存在嚴重數據造假的審計報告草稿，以及他們與某位監管官員非常‘密切’的往來記錄副本。”顧懷笙的語氣毫無波瀾，仿佛在介紹一份普通的商業文件，“足夠讓他們焦頭爛額一陣子。”
林舒安瞳孔微縮。這份“憑證”的重量，遠超她的想象。這不僅僅是合作的誠意，更是將一份足以引爆趙氏的炸彈交到了她手上。這是一種絕對的信任，也是一種將她徹底拉上同一艘戰船的捆綁。
他是在告訴她，他們的同盟，不再是口頭約定，而是共享著能毀滅對手的核心機密。
“你……”她喉嚨有些發乾。
“盟友之間，需要共享籌碼。”顧懷笙站起身，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深沉似海，“收好它。必要時，它是武器，也是護身符。”
林舒安拿起那個冰冷的u盤，感覺重若千鈞。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與顧懷笙，真正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明白。”她將u盤緊緊攥在手心，抬頭迎上他的目光，“我會儘快找爺爺談。”
顧懷笙微微頷首：“保持聯係。”
離開公寓，坐進車裡，林舒安看著掌心中那枚小小的銀色u盤，感覺它像一塊烙鐵，燙得她心頭發慌，卻也奇異地帶來了一絲底氣。
她不再是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她有了一個強大而危險的盟友，以及一份足以改變局麵的砝碼。
然而，當她驅車回到老宅，卻發現氣氛異常。花嬸迎上來，臉色不太好看：“大小姐，您可回來了。二爺剛才來了，和老爺在書房說了好一會兒話，出來的時候，老爺臉色很不好看，晚飯都沒吃幾口。”
林舒安心猛地一沉。
二叔，已經先她一步，去找爺爺了？
他到底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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