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皇城表麵波瀾不驚,暗地裡卻暗流洶湧。
北衙禁軍副統領陳驍手持“辨氣符”,以演練、稽查為名,對宮中各處進行了數輪秘密排查。結果觸目驚心。
禦馬監、尚衣局、雜役房、甚至部分輪值的禁軍隊伍中,陸續揪出了十七名被天魔氣息深度侵蝕的“宿主”。這些人平日裡毫不起眼,或在被符籙鎖定的瞬間暴起傷人,力大無窮,狀若瘋魔;或眼神瞬間變得空洞麻木,身體如同被抽去骨骼般癱軟,迅速失去生機,隻留下一具被掏空內裡的皮囊。
所有被擒獲或自行消亡的宿主,其屍體都在極短時間內化為濃水,散發出與皇陵地脈中同源的、令人作嘔的惡臭。
消息被嚴密封鎖,但恐慌如同無聲的瘟疫,依舊在知情的小範圍高層中蔓延。昭帝連續數日罷朝,紫宸殿內的燈火徹夜不熄。
時雲起成了整個風暴的中心。他坐鎮司天監,不斷根據陳驍反饋的情況調整策略,繪製更多的符籙,分析宿主活動的規律。身體的創傷在巨大的壓力和高強度的勞作下,恢複得極其緩慢,臉色始終帶著病態的蒼白。
周衍則成了他得力的……跑腿。整理卷宗、傳遞消息、協調物資,周衍做得儘心儘力,甚至有些過於殷勤。他似乎徹底將寶押在了時雲起身上,試圖用勤勉彌補之前的“過失”。時雲起對他依舊不冷不熱,交代事務,卻從不與他說及核心判斷。
這期間,時雲起曾數次試圖再次以秘法窺探那個名為“軒轅道”的古神,但每次靈識剛剛提起,便感到一股無形無質、卻厚重如山的屏障,以及屏障之後那淡漠的、仿佛永恒不變的注視。他立刻收斂,不敢再妄動。
對方顯然察覺了他的存在,並且……毫不在意。這種絕對的、居高臨下的漠然,比直接的惡意更令人心悸。
然而,就在清剿行動看似順利推進,揪出的宿主數量開始減少,宮中氣氛稍緩的第四日深夜,異變陡生!
“轟——!!!”
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並非來自天空,而是源自地底!整個皇城猛地劇烈搖晃了一下,殿宇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瓦片簌簌落下。
時雲起正在值房內推演宿主可能的藏匿點,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動驚得豁然起身,桌上的茶盞滾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衝到窗邊,隻見皇城西北方向,龍首山皇家陵園的上空,一道粗大的、混雜著暗紫與漆黑能量的光柱衝天而起,撕裂了夜幕!光柱周圍,空間都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扭曲感,仿佛那片區域正在被從現實世界中“剝離”出去!
與此同時,一股遠比之前任何宿主都要狂暴、凶戾、充斥著純粹吞噬欲望的氣息,如同海嘯般以皇陵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轟然擴散!
“呃啊——!”
“救命!”
“怪物!有怪物!”
皇城內,尤其是靠近西北區域的宮苑,瞬間陷入了極致的混亂!淒厲的慘叫、驚恐的呼喊、兵刃交擊的聲音驟然爆發,打破了夜的寧靜。
時雲起的心臟驟然沉到穀底。
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皇陵的“錨點”被徹底激活了!或者說,潛藏在那裡的天魔本體,不再滿足於緩慢的侵蝕,選擇了……強行降臨!
“時大人!時大人!”周衍連滾爬爬地衝進值房,臉色煞白如紙,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不好了!皇陵……皇陵那邊!還有宮裡,好多……好多人突然發瘋了!見人就咬,力大無窮,禁軍……禁軍快要擋不住了!”
時雲起一把抓起桌案上早已準備好的幾張最強力的“鎮煞符”和一把刻畫著雷紋的桃木短劍,厲聲道:“啟動護國大陣!快!去紫宸殿,請陛下立刻下旨,全力啟動大陣!”
“可……可是大陣核心還未完全協調……”周衍雙腿發軟。
“沒時間了!”時雲起眼神銳利如刀,“再晚,整個京城都要淪為魔域!快去!”
他不再理會周衍,身形一縱,已衝出值房,朝著混亂爆發最激烈的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沿途的景象,宛如地獄。
宮燈傾覆,火焰在宮殿的木質結構上蔓延。昔日精美的回廊庭院中,到處都是廝殺的身影。一些宮人、太監、甚至低級侍衛,雙眼赤紅,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如同野獸般撲向身邊的人。他們的力量大得驚人,指甲變得烏黑尖銳,輕易就能撕開血肉。而被他們咬傷、抓傷的人,傷口迅速發黑潰爛,不多時便也眼神渙散,加入了瘋狂的行列。
瘟疫般的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