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神歸元”法訣如同最溫潤的泉流,在時雲起乾涸龜裂的經脈中緩緩流淌,所過之處,那因燃燒精血和魔氣衝擊造成的暗傷,竟真的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修複、滋養。原本滯澀的靈力重新變得活潑,枯竭的識海也仿佛被注入了清泉,連帶著神魂的刺痛都減輕了許多。
這功法,是真的。而且效果奇佳。
時雲起盤坐在靜室蒲團上,感受著體內久違的、力量緩慢恢複的跡象,心中卻無半分喜悅,隻有一種沉甸甸的、被無形絲線越纏越緊的窒息感。
軒轅道每日都會來探望他,有時是送來幾句關於功法運轉的“提點”,有時是帶來幾樣“恰好”對修複神魂有奇效的“天材地寶”。他的關懷無微不至,語氣真誠得讓人挑不出絲毫錯處。他甚至會與時雲起討論“巡天鏡”在修複過程中顯現出的某些“細微特性”,言語間充滿了對這件神器的讚歎以及對時雲起鑄造之功的欽佩。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場精心編排的戲。
而時雲起,便是這場戲裡,那個必須感恩戴德、全心信賴的配角。
他配合著演出。他“感激”地收下所有饋贈,“虛心”地請教每一個問題,甚至在軒轅道“梳理”鏡體時,主動放開部分權限,任由那些淡金色的、屬於軒轅道的氣息,更深入地滲透進“巡天鏡”的每一個陣紋節點。
他清晰地感覺到,那麵傾注了他所有心血的神鏡,其最核心的靈性深處,正在被一點點烙印上另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晦澀的意誌。鏡體運轉時那絲原本難以察覺的滯澀感消失了,變得圓融通透,威力似乎也更勝從前,但時雲起明白,這麵鏡子,已經不再完全屬於他,甚至……不再完全屬於大昭。
它成了一座更加華麗的囚籠,一根更加堅固的鎖鏈。
這一日,軒轅道在“梳理”完鏡體後,並未立刻離開,而是與時雲起一同站在觀星台邊緣,俯瞰著下方逐漸恢複生機的皇城。
“雲起兄傷勢恢複神速,看來不日便可重掌司天監了。”軒轅道微笑道,語氣欣慰。
時雲起沉默片刻,緩緩道:“全賴軒轅兄傾力相助。”
“分內之事。”軒轅道擺擺手,目光投向遠方,似是隨意提起,“說起來,那被封印的王莽,一直羈押在司天監地牢,雖被禁錮,然其體內魔源詭譎,恐非長久之計。道近日參詳古籍,偶得一法,或可嘗試將其魔源徹底淨化,永絕後患,隻是……需借助‘巡天鏡’之力,以及雲起兄從旁護持。”
淨化王莽魔源?
時雲起心中猛地一凜。這才是他最終的目的之一嗎?徹底掌控甚至“消化”王莽的力量?
他麵上不動聲色,甚至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好奇”與“凝重”:“哦?不知是何方法?若能徹底淨化此獠,自是再好不過。”
軒轅道側過頭,看著時雲起,眼神溫和依舊,深處卻仿佛有星河流轉,映照出某種既定的軌跡。
“此法名為‘星輝煉魔’,需引動周天星力,以‘巡天鏡’為媒介,輔以特殊陣勢,徐徐煉化其魔性本源。過程需時頗長,且不能有絲毫乾擾。屆時,需雲起兄坐鎮鏡台,穩定鏡光,而我則需深入陣眼,主持煉化。”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時雲起卻聽出了其中深意——他將完全掌控煉化過程的核心,而自己,則被固定在“巡天鏡”旁,成為一個提供能量和穩定的“工具”。一旦過程中有任何變故,或者軒轅道彆有用心,自己將首當其衝。
“此事關係重大,需從長計議,也需稟明陛下。”時雲起沒有立刻答應,選擇了拖延。
軒轅道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自然。道也隻是先與雲起兄通個氣。待你傷勢痊愈,時機成熟,再行商議不遲。”
他又停留片刻,閒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便翩然離去。
看著他消失在台階下的背影,時雲起緩緩握緊了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不能再等下去了。
被動接受,隻有死路一條。他必須主動出擊,在那張無形的大網徹底收攏之前,找到破局的關鍵!
他轉身,快步回到密室,啟動了最強的隔絕陣法。他走到那麵等身銅鏡前,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要知道,軒轅道在他昏迷期間,除了“授法”,還對他做了什麼!那篇“蘊神歸元”法訣,運轉時雖無異常,但他總覺得,自己的神魂感知,似乎發生了一些極其細微、難以言喻的變化。
他再次將手按在銅鏡上,但這一次,他沒有嘗試去窺探外界,而是……將所有的意念,所有的靈覺,全部收束,向內沉入!沉入自己的識海深處!沉入那篇正在自行運轉的“蘊神歸元”法訣的核心!
他要以自己的神魂為鏡,照見自身!
這是一個極其凶險的過程,稍有不慎,便可能神魂錯亂,走火入魔。但他彆無選擇。
意識不斷下沉,穿過層層靈力迷霧,掠過無數記憶碎片,最終,抵達了那篇由無數淡金色符文構成的、緩緩旋轉的“蘊神歸元”法訣本源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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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他不再是“修煉”它,而是以一種近乎自毀的方式,“剖析”它!
他凝聚起所有的意誌力,如同最鋒利的手術刀,小心翼翼地刺向那完美無瑕的功法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