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抱一化作的逍遙之光徹底融入天地,回春堂內重歸寂靜,唯有藥香依舊,卻再無人品茗。時雲起立於堂中,新生瑩白的魂體流淌著溫潤光澤,仿佛上好的靈玉。他輕輕握拳,感受著體內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力量。
這力量不再是以往監正的星辰秩序,也非九幽魔君的癲狂吞噬,更非冥王的死寂權柄。而是一種更加本源、更加厚重的力量——源於“現實錨點”對存在的堅定維係,源於地道道果與山河社稷圖對萬物生機的承載與滋養,更源於他自身曆經萬劫而不磨的意誌核心。
心念微動,他的神識便如春風化雨,無聲無息地覆蓋了整個玉京。
他“看”到了朔月之夜的慘狀依舊殘留,皇陵區域化為焦土,怨氣不散;看到了烏邪帝的暴政之下,民不聊生,烽煙四起;看到了司命“訌殲”那暗紅的意誌如同毒霧,依舊滲透在世界的角落,挑動著紛爭與絕望;也看到了更遙遠的地方,紙族與綾族的身影在廢墟間閃爍,竭力守護著文明與靈韻的最後火種。
他還“看”到了,在西北方向的荒野中,一道熟悉的、帶著歸墟與混沌氣息的身影,正在艱難地跋涉,追尋著什麼——是王莽!
“王莽……”時雲起眼中閃過一絲波動。故人猶在,雖道途已變,但那份於絕境中並肩的情誼,並未完全磨滅。
同時,他亦能模糊地感應到,在無比遙遠的、界壁之外的另一片浩瀚天地武神界),一個與他因果緊密相連的“點”,正在安穩而迅速地成長著——那是他的第三世,沈在明!
“三世之局未竟,混沌之危未除……”時雲起低聲自語,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文抱一給了他新生,不是讓他沉湎於過去,而是讓他去完成未竟的使命。
他一步踏出回春堂。
身形並非依靠靈力飛行,而是如同融入了周遭的“現實”,與空間本身和諧共振,一步之下,便已出現在玉京上空。
他俯瞰著這座飽經滄桑的雄城,目光穿透層層虛空,仿佛看到了那被加固的世界壁障之外,混沌的陰影仍在虎視眈眈,軒轅道本體的怒火在兆萬光年外熊熊燃燒。
“司命收集帝兵,欲行‘六道合一’,接引混沌,此乃心腹大患。”時雲起迅速厘清思緒,“當務之急,一是阻止司命湊齊帝兵,二是尋找徹底解決混沌威脅之法,三是……聯絡一切可聯合之力。”
他如今實力雖未恢複至巔峰,但位格與眼界已截然不同。他不再是被動應劫的棋子,而是擁有了參與乃至主導棋局的資格。
他首先將目光投向了西北方向,王莽所在之處。
“王莽身負歸墟係統,與軒轅道牽連甚深,是隱患,亦可能是契機。需先行找到他,弄清其現狀。”
想到這裡,時雲起身形再次模糊,如同水滴融入江河,借助地脈與“現實”的流轉,以一種近乎“咫尺天涯”的玄妙方式,朝著王莽的方向遁去。他的速度,遠超尋常的遁法,更帶著一種與天地渾然一體的自然意蘊。
……
與此同時,荒野之中。
王莽猛地停下腳步,歸墟魔瞳警惕地望向東南方向。他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卻又帶著一絲熟悉氣息的磅礴意誌,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接近!
“誰?!”他低喝一聲,周身歸墟氣息湧動,混沌眼眸中漩渦加速,做好了戰鬥準備。
下一刻,他前方的空間如同水波般蕩漾,一道身著樸素白衣魂體自然顯化)、身影瑩白如玉的青年,悄然浮現。
來者麵容清俊,眼神深邃如星空,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平靜,以及一種仿佛與腳下大地、與頭頂蒼穹同呼吸共命運的厚重感。
王莽瞳孔驟縮,混沌眼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大……大佬?!時雲起?!!”他失聲驚呼,聲音因極度的震驚而扭曲,“你……你不是已經……這怎麼可能?!”
他分明記得時雲起在皇陵之戰中已然形神俱滅,連一絲殘魂都未曾留下!為何此刻會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裡?而且其氣息……變得如此深不可測,與之前截然不同!
時雲起看著王莽那戒備而又驚疑的樣子,目光掃過他周身纏繞的歸墟氣息與那雙混沌眼眸,心中明了其經曆定然也極為坎坷。
“王莽,是我。”時雲起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此事說來話長。我且問你,你如今,是王莽,還是……‘係統’的傀儡?”
他直接點出了最關鍵的問題。王莽體內的“吞噬進化係統”源自軒轅道,是巨大的隱患。
王莽聞言,臉色變幻不定,掙紮與痛苦之色在眼中交織。他握緊了拳頭,沙啞道:“我……我不知道!這力量很強,能幫我找到你,能幫我複仇……但它也在不斷侵蝕我,同化我……大佬,我……”
看著他掙紮的模樣,時雲起心中歎息。他抬起手,指尖一點瑩白光芒浮現,蘊含著精純的地道生機與“現實錨點”的穩固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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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戒備,讓我一觀。”時雲起道。
王莽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選擇相信這位曾生死與共的“大佬”,緩緩放鬆了抵抗。
時雲起指尖輕點王莽眉心,那點瑩白光芒滲入其識海。頓時,他“看”到了王莽識海中,那如同黑色太陽般懸浮、不斷散發著歸墟與混沌意念的“係統核心”,以及王莽自身意誌在那核心侵蝕下苦苦支撐的景象。
“果然如此……”時雲起眼神一凝。這係統如附骨之疽,已與王莽靈魂深度綁定,強行剝離隻會導致王莽魂飛魄散。
但,並非沒有辦法。
他如今身負地道造化與“現實錨點”,或許可以……
“王莽,信我否?”時雲起收回手指,沉聲問道。
王莽看著時雲起那平靜而堅定的眼神,一咬牙:“信!”
“好。”時雲起不再多言,雙手結出一個玄奧的法印,周身瑩白光芒大盛,引動周圍山川地脈之氣彙聚!他要以自身為媒介,引動大地龍脈的磅礴生機與“現實”的穩固法則,為王莽構築一道“屏障”,暫時隔絕並淨化那係統的侵蝕!
“地脈為憑,現實為基,封邪固本,護汝真靈!”
一道土黃色的光柱衝天而起,將王莽籠罩其中!光柱之中,蘊含著無儘生機的山河正氣與穩固現實的法則力量,開始如同溫和的潮水,衝刷、包裹向王莽識海中的“係統核心”!
王莽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但眼神卻逐漸變得清明了一些……
時雲起歸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試圖解救故友,對抗那源自軒轅道的混沌侵蝕。
而與此同時,在司命掌控的暗處,新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那些散落在諸天萬界的極道帝兵,其光芒,正一盞接一盞地,被那暗紅的意誌所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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