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的隊伍離開了京畿之地,路途漸漸變得荒涼。
官道兩旁,不再是繁華的村鎮,而是綿延的土坡和稀疏的林木。
時值深秋,寒風蕭瑟,卷起地上的枯葉和塵土,更添幾分肅殺之意。
沈言混在民夫隊伍中,每日沉默地趕路,做著分內的雜役,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暗中觀察著隊伍裡的每一個人:那些看似普通的兵士中,有幾人的眼神格外銳利,時常不經意地掃視著民夫隊伍。
押運官員中,也有一個姓王的督糧官,對裝載棺槨的靈車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關心,多次以檢查為名靠近。
“果然有鬼。”沈言心中冷笑。
太子黨絕不會甘心讓他這個“已死”的北境王安穩抵達北境,尤其是在朝堂風波愈演愈烈的當下。
破壞送葬隊伍,製造意外,是最好的選擇——既能消除“北境王”這個象征,又能將黑鍋甩給“流寇”或“敵國細作”,一石二鳥。
福伯也察覺到了異常,趁著夜眾人圍坐烤火的機會,悄無聲息地湊到沈言身邊,借著火光搓手的動作,低語道:“小主,尾巴露出來了,怕是快要動手了。”
沈言往火堆裡添了根柴,火星劈啪炸響,掩蓋了他的聲音:“嗯,看這路線,再過兩日就要進入黑風峽了。
那裡地勢險要,是動手的最佳地點。”
黑風峽,是通往北境的必經之路,兩側山崖陡峭,中間通道狹窄,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也是曆來盜匪出沒之地。
“老奴打聽過了,那個王督糧官,是太子妃的一個遠房表親。”福伯補充道。
“是他~。”沈言眼中寒光一閃。
兩天後的黃昏,隊伍如期抵達黑風峽入口。
望著那如同巨獸張開口般的幽深峽穀,以及兩側如同刀劈斧鑿般的懸崖,一股壓抑的氣氛在隊伍中彌漫開來。
連普通的兵士和民夫都感受到了不安,隊伍行進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王督糧官騎著馬,在隊伍前來回跑動,大聲吆喝著:“都快著點!天黑前必須穿過峽穀,到前麵的驛站宿營!磨磨蹭蹭的,想留在這裡喂狼嗎?”
在他的催促下,隊伍硬著頭皮開進了黑風峽。
峽穀內光線昏暗,風聲在岩壁間呼嘯穿梭,發出嗚嗚的怪響,仿佛鬼哭。
就在隊伍行進到峽穀中段,最狹窄的地方時,異變陡生!
“咻——啪!”
一支響箭帶著淒厲的尖嘯,射向天空,炸開一團醒目的紅色煙霧!
“敵襲!保護靈車!”帶隊的那位耿直的隊正反應極快,立刻拔刀大喝,指揮兵士收縮陣型,將官員和靈車護在中央。
然而,襲擊並非來自峽穀兩側的懸崖,而是來自隊伍內部!
隻見那個王督糧官突然麵露獰笑,猛地抽出腰間佩刀,卻不是指向想象中的“敵人”,而是狠狠一刀砍向了身旁那名正在指揮的隊正!
“你?!”隊正猝不及防,後背中刀,難以置信地回頭,怒目圓睜,緩緩倒下。
“動手!”王督糧官厲聲喝道。
霎時間,隊伍中約有二三百名“兵士”和數十名“雜役”同時發難,揮刀砍向身旁毫無防備的同袍和民夫!
他們顯然都是太子黨安插進來的死士,裡應外合,意圖製造混亂,趁亂毀掉靈車!
場麵瞬間大亂!
慘叫聲、兵刃碰撞聲、騾馬驚嘶聲響成一片。
忠誠的兵士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死傷慘重,陣型大亂。
民夫們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四散奔逃,反而衝撞了本已混亂的防線。
王督糧官帶著幾名心腹死士,直撲那輛覆蓋著明黃棺罩的靈車!
他們的目標明確——毀棺滅跡!
“保護王爺靈柩!”殘餘的忠誠兵士拚死抵抗,但人數劣勢明顯,眼看就要被突破。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躲在民夫群中冷眼旁觀的沈言動了!
他如同鬼魅般從混亂的人群中竄出,速度奇快!
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用來固定貨物的粗大麻繩,手腕一抖,繩頭如同毒蛇般射出,精準地纏住了衝在最前麵一名死士的腳踝!
“嗯?”那死士猝不及防,被帶得一個踉蹌。
沈言趁機欺身而上,動作簡潔狠辣,根本不是普通民夫能使出的招式!
他並指如刀,狠狠切在對方持刀的手腕上,同時另一隻手奪過對方掉落的鋼刀,反手一劃!
“噗嗤!”血光迸現!那名死士捂著喉嚨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