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關,主城。
作為北境防線的指揮中樞和最大屯兵之所,主城位於相對靠後的位置,城牆更高更厚,防禦體係更為完善。
此刻,城頭旌旗招展,盔明甲亮的士卒們精神抖擻地值守,巡邏隊穿梭不息,一派森嚴氣象,但比起前哨扣天門,氣氛少了幾分前線劍拔弩張的緊迫感。
鎮守此地的,正是靖遠侯趙擎川麾下副將,孫德海。
孫德海此人,身材魁梧,麵色黝黑,一臉虯髯,聲若洪鐘,乍一看頗有猛將之風。
然而,熟悉他的人都清楚,這副粗豪外表下,藏著一顆精於算計、睚眥必報的心。
他仗著自己在京城宮裡有一位權勢不小的太監舅舅,在北境軍中向來有些跋扈,等閒將領都要讓他三分。
他用人極重鄉黨裙帶,麾下心腹多是他一手提拔的親信,結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
此人氣量狹小,心胸狹隘,若是誰曾無意中得罪過他,他表麵或許不露聲色,背地裡卻總會尋機刁難報複,手段陰柔,令人防不勝防。
他正坐在將軍府的正堂內,聽著麾下斥候統領的軍情稟報。
堂中擺放著巨大的北境沙盤,清晰地標注著敵我態勢。
“將軍,扣天門最新軍報,雪狼國大軍依舊駐紮在十裡外,營盤穩固,未有大規模調動跡象,僅有小股遊騎持續在我關前巡弋挑釁。”
斥候統領恭敬地彙報。
孫德海手指敲著座椅扶手,看似在思考軍情,眼中閃爍的卻更多是算計的光芒。
“嗯,兀赤老兒,倒是沉得住氣。”
他慢悠悠地說道:
“侯爺親臨扣天門,這正麵壓力自然由侯爺頂著。咱們主城嘛……”
他拖長了語調。
“守好家底,看好‘寶貝’,就是大功一件。”
他口中的“寶貝”,顯然指的是被囚的阿茹娜公主和主城囤積的物資。
他之所以能被靖遠侯委以留守主城的重任,除了其麾下兵力確屬精銳外,最關鍵的原因,正是他那位於宮中的太監舅舅。
這層關係,使得孫德海在政治上成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存在——朝廷各方勢力都會給他舅舅幾分薄麵,輕易不會動他;
而雪狼國或其他敵對勢力,也幾乎不可能收買一個背景如此特殊、與皇室內侍關係緊密的將領來做間諜。
在“玄鷂”這等高層內奸隱患未除的情況下,用一個雖然有些私心但背景“乾淨”的孫德海守主城,是靖遠侯權衡利弊後的無奈之選,也是一種風險控製。
當然,孫德海自己是絕不會承認這一點的,他隻會認為這是侯爺對他能力和地位的絕對信任與倚重。
這時,一名親信校尉快步走進堂內,低聲稟報:
“將軍,關押那雪狼國公主的彆院,已按您的吩咐,加派了兩倍的人手,明暗哨結合,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看守,絕無疏漏!”
孫德海點了點頭:
“嗯,辦得不錯。那娘們是塊燙手山芋,看緊了,功勞是咱們的;萬一出了岔子,責任可也是咱們的。告訴弟兄們,打起精神,彆讓外人挑了錯處去!”
“是,將軍放心!”
校尉心領神會。
孫德海又像是想起什麼,壓低聲音問道:
“那個姓沈的小子,還沒從磐石鎮回來?”
校尉躬身答道:
“回將軍,沈參軍隨宣慰使蘇大人前往磐石鎮巡查,尚未有歸期。”
“哼!”
孫德海重重哼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不甘和陰鷙。
“算他走運!若不是侯爺看重他,就憑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也配在老子麵前指手畫腳?還敢在軍議上駁老子的麵子!”
他想起之前幾次軍議,沈言提出的策略往往更得靖遠侯賞識,讓他這個老將頗感難堪,心中早已積怨。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虯髯,眼中凶光閃爍:
“侯爺如今不在城中,若是那小子在此,老子定要尋個由頭,好好‘操練’他一番,讓他知道知道,這北境軍中,到底誰才是老人!可惜啊……”
親信校尉不敢接話,隻能低頭不語。
“那個姓沈的小子,最近在磐石鎮那邊,沒鬨出什麼幺蛾子吧?可彆讓他又鼓搗出什麼新奇玩意兒,又搶了老子的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