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沙大漠深處,一片依傍著巨大綠洲而建的宏偉王庭,在灼熱的日光下閃耀著土黃色的光澤。
這裡便是雄踞西南的天鷹汗國的統治中心——金雕王城。
與北境雪狼國的金頂大帳不同,這裡的建築多為巨石與夯土混合築成,高大、敦實,帶著濃烈的沙漠氣息。
王庭中央,最為高大宏偉的,便是天可汗的金帳大殿。
雖名為“帳”,實則為一座堅固的石頭大殿,殿頂裝飾著一隻振翅欲飛、以純金打造的巨大黑雕圖騰,鷹眼鑲嵌著紅寶石,在日光下折射出淩厲的光芒。
此刻,大殿之內,氣氛肅穆而微妙。
天鷹汗國的大汗,烏維·禿忽剌,高踞於鋪著完整雪豹皮的漢白玉王座之上。
他年約五旬,身材並不似尋常草原勇士那般魁梧,反而有些精瘦,皮膚因常年風沙洗禮而顯得黝黑粗糙。
但一雙深陷的眼窩中,那對鷹隼般的眸子卻銳利得驚人,開闔之間精光四射,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頭戴一頂鑲嵌著碩大綠鬆石和紅寶石的金冠,身穿繡有繁複金線鷹紋的黑色錦袍,不怒自威。
這位統治著萬裡沙海的可汗,以其深沉的城府和精明狡詐的手腕聞名周邊諸國,他更像一個精於算計的商人,而非隻知衝殺的武夫。
王座下首,分彆坐著汗國的幾位核心葉護部落首領)和重臣,人人麵色肅然,目光都聚焦在大殿中央那個身影上。
站在大殿中央的,是一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人。
他穿著一身略顯陳舊但質地依然考究的大雍文士袍服,頭發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麵容俊朗卻帶著長途跋涉的憔悴與風霜,眼神中交織著不甘、野心和一絲竭力掩飾的屈辱。
沒錯,正是不久前發動宮變失敗、被廢黜後神秘逃脫的前大雍太子——蕭璨。
蕭璨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向著王座上的烏維可汗深深一揖,聲音帶著一絲絲的顫抖:
“大雍……太子蕭璨,參見尊貴的天可汗陛下!”
烏維可汗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如冰冷的刀鋒在蕭璨身上掃過,並未立刻讓他平身,隻是用帶著濃重口音、卻也流利的大雍官話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充滿壓迫感:
“太子蕭璨?本汗聽說過你。一個丟了太子之位,如同喪家之犬般逃到我這天邊大漠的可憐蟲。你,有何資格站在本汗的金殿之上,與本汗對話?”
這話語極其刻薄,如同鞭子抽在蕭璨心上。
他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但立刻強行壓下怒火,腰彎得更低,語氣變得更加謙卑甚至帶著一絲諂媚:
“可汗陛下明鑒!蕭璨雖一時失利,但並非毫無價值!蕭璨此來,正是要為偉大的天鷹汗國,獻上一份天大的厚禮!”
“哦?厚禮?”
烏維可汗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
“你如今自身難保,還能有何厚禮?莫非是你那虛無縹緲的太子名頭?”
“還是說,你來我這,是讓我把你轉交給大雍皇帝,還能得到一份大禮?”
殿內幾位葉護也發出低低的嗤笑聲。
蕭璨直起身,臉上露出一種決絕,聲音陡然提高:
“可汗陛下!蕭璨的厚禮,便是整個大雍王朝的萬裡江山!”
他語出驚人,頓時讓殿內的嗤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重起來。
蕭璨見吸引了注意力,立刻趁熱打鐵,侃侃而談:
“可汗陛下想必已知,如今大雍,外有雪狼國二十萬大軍壓境北疆。”
“內有我父皇……不,是那蕭衍老兒,因我之事清理朝堂,誅連甚廣,致使朝局動蕩,人心惶惶!”
“北境糧草不繼,軍心浮動;京城防務,因追查我的下落而漏洞百出!”
“此刻的大雍,看似龐大,實則是外強中乾,如同一座根基已朽的巨廈,隻需輕輕一推,便可轟然倒塌!”
他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烏維可汗:
“而陛下您,坐擁十萬沙漠鐵騎,驍勇善戰,來去如風!”
“若此時陛下能果斷出兵,揮師東進,直取大雍防禦相對薄弱的西南門戶‘玉門關’,必能勢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