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在澳門待的時間越來越長,馬驥接觸的人和事也越來越多,他那套“半猜半蒙”的語言係統,在不斷的“實戰”中,非但沒有朝著精進的方向發展,反而愈發混亂,最終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馬驥式”混合語。這種語言以官話和粵語為基礎,夾雜著大量他不知其意、但死記硬背下來的葡萄牙語和英語單詞,語法更是隨心所欲,中西合璧,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平日裡,這種混合語應付一些簡單的交流還勉強夠用,比如買東西、打招呼、簡單的討價還價。但當遇到複雜情況,需要精準表達意思時,這套語言係統就徹底失靈了。
這日,馬驥原本打算去市集買點新鮮的番薯和玉米,沒想到剛出門,就被一連串的“急事”纏上,徹底將他的語言係統逼入了絕境。
他剛走到客棧門口,就被一個急匆匆的身影攔住了——正是之前請他當通事的陳商人。陳商人臉色焦急,額頭上布滿了汗珠,一把抓住馬驥的胳膊,語氣急促地說道:“馬先生!不好了!出大事了!上次從費爾南多那裡進的那批胡椒,有一大部分都受潮發黴了!這可怎麼辦啊?我找他理論,他卻不認賬!馬先生,你快跟我一起去找他,幫我說說,讓他賠償我的損失!”
馬驥還沒來得及回應,又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匆趕來,正是麥神父。麥神父也是一臉焦急,看到馬驥,仿佛看到了救星,連忙說道:“馬先生,可算找到你了!教堂裡出了點急事,我們急需一批特定的蠟燭和聖油,用來舉行重要的宗教儀式。但是原來的供應商突然說供應不上了,你在澳門認識的人多,知不知道哪裡能立刻買到這些東西?”
一邊是陳商人死死拽著他的胳膊,催著他去跟葡萄牙商人協商賠償;一邊是麥神父焦急地詢問蠟燭和聖油的購買渠道;馬驥被夾在中間,頭大如鬥,剛想開口說話,又一個不速之客出現了。
隻見荷蘭商人範·德克帶著兩個隨從,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攔住了馬驥的去路。範·德克臉上帶著一絲傲慢的笑容,用流利的荷蘭語嘰裡呱啦說了一通,語速飛快,馬驥隻聽懂了幾個關鍵詞,大概是想打聽他那塊強磁鐵的來曆,或者想跟他談一筆關於磁鐵的生意。
三撥人同時圍著馬驥,各自說著不同的語言,提出不同的要求,將他團團圍住。陳商人說的是官話,麥神父說的是生硬的官話夾雜著英語,範·德克說的是荷蘭語,三種語言交織在一起,像一團亂麻,鑽進馬驥的耳朵裡,讓他瞬間一個頭兩個大。
情急之下,馬驥的“語言處理器”徹底過載,大腦一片空白,開始語無倫次地吐出各種語言的混合體,完全沒有邏輯可言。
他先對拽著他胳膊的陳商人,用官話夾雜著剛學不久的葡萄牙語說道:“陳老板!你彆急!vaos我們走)!去找費爾南多!pepper胡椒)…nogood!發黴了!uitoa很不好)!我們要…賠償!dinheiro錢)!preende你明白嗎)?”
他一邊說,一邊用力比劃著“發黴”的動作,手指在空中畫著圈,試圖讓陳商人明白胡椒出了問題。
然後,他又扭頭對一旁焦急等待的麥神父,用官話夾雜著英語說道:“fate蠟燭)…和那個…yoi聖油)?沒問題!iknoapace!我知道一個地方!賣這些東西的!等會兒我帶你去!after…等我搞定這個…business生意)!ok?”
他一邊說,一邊拍了拍胸脯,做出“包在我身上”的手勢,然後又指了指陳商人,示意麥神父稍等。
接著,他又轉向一臉不耐煩的範·德克,用他僅會的幾個荷蘭語單詞,夾雜著英語和誇張的手勢,試圖應對:“r.vandek!o!ags磁鐵)?那個…吸鐵石?sorry!現在很忙!verye!praten談)!我們再…praten!詳細談!”
他一邊說,一邊擺手,做出“拒絕”和“下次再說”的手勢,希望範·德克能明白他現在沒空。
但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陳商人聽不懂葡萄牙語,隻聽懂了“費爾南多”“胡椒”“賠償”“錢”這幾個關鍵詞,以為馬驥同意跟他一起去,便更加用力地拽著他,催促道:“馬先生,快走!再晚了費爾南多就跑了!”
麥神父也隻聽懂了“蠟燭”“聖油”“等會兒”,以為馬驥答應幫他找供應商,便站在一旁耐心等待,時不時還催一句:“馬先生,麻煩你快點,我們時間很緊迫!”
範·德克則隻聽懂了“磁鐵”“下次”“不”,他以為馬驥故意推諉,不願意告訴他磁鐵的來曆,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用荷蘭語嘰裡呱啦地說了一通,語氣中充滿了不滿和威脅,大概是說如果馬驥不告訴他,他就不會善罷甘休。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馬驥被三撥人逼得焦頭爛額,像個旋轉的陀螺,在人群中轉來轉去,嘴裡蹦出的詞語中西南北,毫無章法,完全是想到什麼說什麼:
id潮濕)!壞了!不能賣了!要賠!”oent等一下)!就一會兒!很快的!”
“範·德克!nee不)!nietnu不是現在)!我現在沒時間!”pensa??o!要很多錢!dine!要最好的!快點!不然趕不上儀式了!”preende?understand?懂了嗎?大家都讓讓!”crazy了!真的忙不過來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語氣越來越急躁,手勢也越來越誇張,整個人看起來像個瘋子。
三撥人被他這通“語言轟炸”弄得暈頭轉向,麵麵相覷。陳商人皺著眉頭,拉著馬驥的胳膊不放,嘴裡不停地催促;麥神父一臉無奈,不知道馬驥什麼時候才能處理完陳商人的事;範·德克則臉色鐵青,顯然被馬驥的態度激怒了。
周圍漸漸圍了一些看熱鬨的路人,他們看著中間這個一會兒說官話、一會兒說“番語”、手舞足蹈的年輕人,以及圍著他的三撥外國人,都覺得十分新奇,紛紛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年輕人在乾什麼?怎麼一會兒說中國話,一會兒說番話?”
“好像是在幫人翻譯吧?你看有兩個番鬼和一個中國商人圍著他呢!”
“我看不像,倒像是在吵架!你看那個紅毛番鬼,臉色多難看!”
馬驥看著周圍圍觀的人群,又看看眼前三撥不依不饒的人,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和挫敗感。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語言不通是多麼可怕的一道屏障。無論他有千般想法、萬種心思,無論他想如何解釋、如何協調,都無法準確地傳遞自己的意思,隻能陷入這種混亂而尷尬的境地。
最終,這場混亂的溝通以徹底失敗告終。陳商人見馬驥遲遲無法擺脫麥神父和範·德克,覺得他靠不住,自己又急著處理胡椒的事,便氣呼呼地鬆開了手,說道:“算了算了!馬先生,我還是自己去找彆的通事吧!耽誤不起時間!”說完,便急匆匆地轉身離開了。
麥神父見陳商人走了,以為馬驥可以幫他找蠟燭和聖油了,剛想開口,卻見馬驥一臉疲憊,又看了看旁邊怒氣衝衝的範·德克,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馬先生,看來你今天很忙,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說完,也轉身離開了。
範·德克見其他人都走了,盯著馬驥看了一會兒,冷哼了一聲,用生硬的官話說了句:“騙子!”然後帶著隨從,憤憤地離開了。
圍觀的人群見沒什麼熱鬨可看了,也紛紛散去。
馬驥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喘著粗氣,看著散去的人群,心裡五味雜陳。剛才的混亂和急躁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挫敗感和茫然。他一直以為自己憑著小聰明和那點混合語,在澳門能混得風生水起,卻沒想到在真正需要精準溝通的時候,自己竟然如此無力。
他胸口的掛墜,在馬驥語言係統徹底崩潰、陷入溝通絕境的這一刻,傳來了劇烈而紊亂的波動。那波動急促而雜亂,仿佛也承受著信息過載和傳遞失敗的巨大壓力,記錄下了這文化交流中最根本、也最無奈的障礙。掛墜的光芒忽明忽暗,顯得格外不穩定,仿佛在為馬驥的挫敗而歎息。
馬驥摸了摸胸口的掛墜,感受著它紊亂的悸動,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學習語言,不能再這樣半吊子了!不然遲早要因為語言不通而吃大虧!
喜歡山歌行之時空浪遊記請大家收藏:()山歌行之時空浪遊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