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麥神父那裡“偷師”了些西方數學和科學知識,又憑借著穿越者的身份掌握了不少超越時代的見識,馬驥那顆沉寂已久的“好為人師”之心,再次蠢蠢欲動起來。他覺得,光跟番鬼們交流不過癮,這些先進的知識和理念,也得讓咱大明的同胞們見識見識,讓他們開開眼,了解一下“世界大勢”和“科學真理”,不能再固步自封,閉門造車了。
機會很快就來了。那位曾聽過他講解勾股定理的老秀才劉敬之,在澳門開了一間小小的蒙學私塾,平日裡教幾個頑童識字、念《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劉秀才雖然性格迂腐,恪守聖賢之學,但上次被馬驥那套“數學符號”和“勾股定理”震撼到了,覺得此人雖然言行放誕、不拘小節,但肚子裡或許真有些與眾不同的“歪才”。這日,他猶豫再三,還是派人給馬驥捎了個話,邀請他來自己的私塾,給學生們“隨便講講新鮮事物”,開拓一下眼界。
馬驥接到邀請,簡直是喜出望外,立刻滿口答應下來。他早就想找個機會展示自己的“學識”了,這次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他連夜在腦子裡構思授課內容,決定將西方的科學知識與中國的孔孟之道結合起來,搞一套“馬氏混編教學法”,既顯得有深度,又能讓孩子們更容易接受。
第二天一早,馬驥穿戴整齊,精神抖擻地來到了劉秀才的私塾。私塾設在一間簡陋的民房裡,房間不大,牆壁是斑駁的土牆,地麵鋪著青石板,靠牆擺放著幾張破舊的木桌木凳,桌上放著毛筆、硯台、宣紙和幾本翻得卷邊的啟蒙讀物。
此時,七八個年紀不等的孩童已經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最小的約莫五六歲,最大的也不過十歲出頭。他們穿著各式各樣的小褂子,梳著總角,好奇地打量著這位新來的“馬先生”,眼神中充滿了童真與好奇。劉秀才則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椅子上,手裡捧著一本《論語》,準備旁聽,臉上帶著幾分期待,又有幾分擔憂。
馬驥清了清嗓子,走到教室前方的講台上,拍了拍手,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力。“同學們!大家好!我是今天給你們上課的馬先生!”他聲音洪亮,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今天,我們不念‘人之初,性本善’,也不背‘趙錢孫李,周吳鄭王’了,我們來講講這世界有多大,講講那些你們從未聽過的新鮮道理!”
這番開場白頓時引起了孩子們的興趣,他們瞪大了眼睛,小聲地議論起來:“世界有多大?難道不是天圓地方嗎?”“新鮮道理?是什麼道理啊?”
劉秀才坐在後麵,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覺得馬驥一上來就拋棄聖賢之學,實在有些不妥,但還是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馬驥拿起桌上的炭筆,在一塊提前準備好的木板上,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圓。“同學們,大家看!這個,就是我們腳下的大地!它不是平的,也不是方的,而是一個巨大的球!我們叫它地球!”
“球?”孩子們都驚呆了,一個膽子大、梳著衝天辮的小男孩站起來問道:“先生,地是圓的,那住在地球另一邊的人,豈不是會掉下去?”
“問得好!”馬驥讚賞地看了小男孩一眼,鼓勵道,“這位同學很有想法!這是因為,地球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叫做‘萬有引力’!就像我們之前見過的吸鐵石能吸鐵一樣,地球也能把我們、把房子、把江河湖海,甚至把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吸住!所以,無論住在地球的哪個角落,都不會掉下去!”
他頓了頓,怕孩子們聽不懂“萬有引力”這個陌生的詞彙,又趕緊補充道:“這個‘萬有引力’,是我們中國古代一位叫‘牛道人’的隱士發現的!他隱居在深山裡,觀察天地萬物,終於發現了這個偉大的道理!”他毫不猶豫地把牛頓的理論“中國化”,安在了一個虛構的“牛道人”身上,免得暴露自己的來曆。
劉秀才坐在後麵,臉色越來越難看。地圓說他在一些西方傳教士的書籍裡見過,勉強還能接受,但這“萬有引力”和“牛道人”,就純屬無稽之談了,簡直是對聖人之學的褻瀆。他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想提醒馬驥,但馬驥根本沒理會他,繼續興致勃勃地講課。
“同學們,地球上不止我們大明一個國家,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國家!”馬驥又在地球儀旁邊畫了幾個小小的圓圈,“有佛郎機國,就是那些高鼻子、藍眼睛的番鬼來自的地方;有紅毛番國,他們的船很大,火炮很厲害;還有遙遠的非洲,那裡的人皮膚像黑炭一樣黑;還有美洲,那裡就是我們吃的玉米和紅薯的故鄉!”
他把食物和地理知識聯係起來,孩子們頓時更感興趣了。一個紮著小辮子的小女孩舉手問道:“先生,美洲很遠嗎?我們能去那裡吃玉米和紅薯嗎?”
“很遠很遠!”馬驥笑著說道,“要坐很大的船,在海上航行好幾個月才能到達!不過沒關係,我們雖然去不了,但可以把玉米和紅薯的種子種在我們大明的土地上,這樣我們就能天天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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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又開始講簡單的物理知識。“同學們,你們知道為什麼船能浮在水上,而石頭會沉下去嗎?”他不等孩子們回答,就自己揭曉答案,“因為水有一種力量,叫做‘浮力’!當物體受到的浮力大於它自身的重量時,就能浮在水麵上;反之,就會沉下去!船之所以能浮起來,就是因為它排開的水很多,受到的浮力很大!”
為了讓孩子們更容易理解,他還現場做了一個簡單的實驗。他拿起一個空碗,輕輕放在桌上的水盆裡,碗浮了起來;然後他往碗裡放了一塊小石頭,碗下沉了一些,但依然浮在水麵上;最後他又放了幾塊石頭,碗終於沉了下去。“大家看!這就是浮力的作用!”
孩子們看得津津有味,紛紛拍手叫好。劉秀才的臉色卻越來越黑,他覺得馬驥講的這些都是“奇技淫巧”,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毫無關係,根本不適合教給孩童。
馬驥越講越興奮,又開始講光學知識:“同學們,我們為什麼能看見東西?因為有光!光的傳播是直線的,它從太陽或蠟燭等光源出發,照到物體上,再反射到我們的眼睛裡,我們就能看到東西了!晚上我們能看到月亮,就是因為月亮反射了太陽的光!”
他一邊講,一邊還不忘穿插幾句孔孟之道,強行將西方科學與聖賢之學結合起來。“同學們,夫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就像我們學這個浮力原理一樣,不僅要聽懂,還要經常複習,多做實驗,才能真正掌握,才不會像石頭一樣‘沉下去’!”
“還有夫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我們學習這些道理,要實事求是,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能不懂裝懂!就像我們以前以為地是方的,現在知道了地是圓的,就要勇於承認錯誤,接受新的知識!”
孩子們聽得雲裡霧裡,但覺得比整天念那些枯燥的古文有趣多了,一個個聽得聚精會神,時不時還會提出一些千奇百怪的問題。
馬驥口乾舌燥地講了一個多時辰,最後總結道:“同學們,今天我們講了地球、萬有引力、浮力和光的傳播,這些都是萬事萬物的基本道理!我們大明的祖先很聰明,創造了輝煌的文明,但我們不能隻抱著老祖宗的東西不放,還要睜眼看世界,學習新的知識,研究萬事萬物的道理!這個就叫‘格物致知’!”
他引用了《大學》裡的“格物致知”,試圖讓自己的授課更有說服力。“隻有懂了這些道理,我們才能製造出更厲害的船、更強大的火炮,才能讓我們大明變得更加強大,才能不讓那些番鬼用幾艘船、幾門炮就堵在我們的家門口!”
他一時激動,差點說出“落後就要挨打”這樣不合時宜的話,幸好及時刹住了車。
課後,孩子們還意猶未儘,圍著馬驥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劉秀才則臉色鐵青地把馬驥拉到一邊,痛心疾首地說:“馬先生!你……你講的這些都是些什麼歪理邪說!地是圓的也就罷了,還有什麼牛道人、萬有引力、浮力光學……這些都是奇技淫巧,與聖賢之學背道而馳!孩童心智未開,聽信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豈不壞了心性?以後還怎麼學習孔孟之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劉先生,話不能這麼說!”馬驥不服氣地反駁道,“我講的這些都是實打實的道理,是客觀存在的自然規律!聖人也說‘格物致知’,我們研究這些自然現象,就是在‘格物’,就是在追求真理!如果我們隻知道死讀聖賢書,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對自然規律一竅不通,就算把《論語》《孟子》背得滾瓜爛熟,遇到問題也解決不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就拿造船來說,如果我們不懂浮力原理,怎麼能造出更堅固、更大的船?如果我們不懂力學,怎麼能造出更強大的火炮?現在西方番鬼就是因為掌握了這些‘奇技淫巧’,才有了船堅炮利,才能橫行海上,欺負我們大明!我們如果還抱著老觀念不放,閉門造車,遲早會被他們超越,甚至被他們欺負!”
“你……你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劉秀才氣得吹胡子瞪眼,“我們大明乃是天朝上國,物產豐饒,文化昌盛,豈會不如那些蠻夷番鬼?他們的那些東西,不過是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
兩人爭論不休,誰也說服不了誰。馬驥覺得劉秀才迂腐頑固,跟不上時代;劉秀才覺得馬驥離經叛道,褻瀆聖賢。
最終,馬驥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私塾。雖然與劉秀才不歡而散,但他注意到,那些孩童中,有一兩個眼神明亮的孩子,似乎真的被他那些光怪陸離的“新學”點燃了好奇心,臨走時還拉著他的衣角,問他下次什麼時候再來講課。
馬驥心裡一陣欣慰。他知道,自己這堂不倫不類的“西學啟蒙課”,或許就像一顆小小的種子,無意中撒在了某些幼小的心靈裡。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什麼效果,但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這顆種子就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為這個古老的國家帶來一絲新的希望。
他胸口的掛墜,在馬驥進行這場跨越時空的知識“混編”與傳播時,感應到了思想碰撞的火花和啟蒙的微弱光芒。那能量活躍而充滿可能性,雖然微弱,卻像黑暗中的一點星火,帶著無限的潛力。掛墜傳來一陣陣輕快而有韻律的悸動,光芒柔和而明亮,仿佛在為這場意義非凡的“啟蒙”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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