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葉公的府邸後,馬驥正琢磨著下一站去哪,就遠遠看到一輛熟悉的馬車——是季劄的!他趕緊跑過去,果然看到季劄坐在車裡,手裡拿著一卷竹簡。
“公子!”馬驥敲了敲馬車,“你怎麼在這?”
季劄掀開簾子,看到他,笑了笑:“我要去參加一場諸侯盟會,就在前麵的宗廟。你若是無事,可與我同去,正好看看外交場合的‘賦詩言誌’。”
馬驥一聽“外交場合”,心裡有點發怵,想起衛國沙龍的“驚悚經曆”,可又好奇“賦詩言誌”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點頭答應了:“好啊!我跟你去看看,保證不說話!”
馬車駛到一座宗廟前,宗廟的門楣上刻著“周”字,門口站著不少穿禮服的士兵,手裡拿著戈矛,表情嚴肅。季劄遞上信物,帶著馬驥走了進去,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核心區域都是各國使者,他們隻能在旁邊旁聽。
馬驥趴在柱子後,偷偷往外看:宗廟的正中央擺著一張大桌,上麵放著青銅禮器,各國使者穿著不同顏色的禮服,晉國使者穿絳色,齊國使者穿藍色,魯國使者穿黑色,一個個衣冠楚楚,互相拱手行禮,說話聲音不大,卻透著股“話裡有話”的勁兒。
宴飲開始後,“賦詩言誌”環節也來了。一個穿青色禮服的使者站起來,手裡拿著竹簡,身後有人彈起古琴,他清了清嗓子,吟誦起來:“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馬驥聽不懂,湊到季劄耳邊小聲問:“公子,他這是在說什麼?”
季劄小聲解釋:“這是《小雅·鹿鳴》,他吟誦此詩,是在感謝主人的款待,表達友好之意。”
馬驥點點頭,心裡嘀咕:“想感謝就說‘謝謝’唄,還得背詩,真麻煩。”
又一個穿紫色禮服的使者站起來,吟誦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季劄又解釋:“這是《邶風·柏舟》,他在暗示己方立場堅定,不會輕易改變。”
馬驥聽得雲裡霧裡,覺得這些使者說話太累,拐彎抹角的,一點都不直接。正琢磨著,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好像是在討論一塊土地的歸屬,晉國和鄭國的使者都皺著眉,互相看著,誰也不肯讓步。
這時,穿絳色禮服的晉國使者突然看向季劄,眼神帶著試探:“吳子博聞強識,精通各國風謠,不知對此事有何高見?亦可賦詩以明誌,讓我等聽聽吳國的立場。”
季劄剛想站起來,馬驥卻因為剛才聽了半天,腦子一抽,以為對方在問自己——畢竟他也是“采風使”,而且剛才說了“不說話”,現在想表現一下,證明自己不是“隻會改歌的狂徒”。他猛地站起來,動作太急,差點絆了一下,抓住旁邊的柱子才穩住。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他身上,季劄想拉他都來不及。馬驥清了清嗓子,腦子裡飛速回憶學過的《詩經》,唯一記得完整的情詩就是《鄭風·野有蔓草》,他覺得“邂逅相遇”挺適合表達“友好”,就聲情並茂地吟誦起來:“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他還特意模仿士人的腔調,結果跑了調,最後一句“與子偕臧”還唱得特彆大聲,甚至朝晉國使者眨了眨眼,覺得自己“表現得很好”。
宗廟裡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連古琴聲都停了。晉國使者的臉從紅變青,再從青變黑,手指著馬驥,嘴唇哆嗦著:“你……你這是何意?!竟用情詩……調戲於我?!”
其他使者也都驚呆了,有的憋著笑,有的皺著眉,有的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馬驥,像是在看什麼“不知死活的瘋子”。
季劄趕緊站起來,一把將馬驥拉到身後,對著晉國使者拱手道:“使者息怒,小友年幼,隻知詩之美,不知詩之用,誤將情詩當作外交之辭,並非有意冒犯。”說著,他吟誦起《小雅·伐木》:“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穀,遷於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
“我等諸侯,當如兄弟,求同存異,共護周室,何必因一塊土地傷了和氣?”季劄的聲音溫和卻有力量,幾句話就化解了尷尬。
晉國使者臉色稍緩,哼了一聲:“吳子所言極是,是我多慮了。”他看都沒看馬驥,坐回了座位。
馬驥縮在季劄身後,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終於明白,“賦詩言誌”這活兒技術含量太高,不是他這種“半吊子”能玩的,搞不好就是外交事故!
“以後不許再隨便說話。”季劄小聲教訓他,語氣裡卻沒多少責備,更多的是無奈。
馬驥點點頭,捂著發燙的臉,心裡嘀咕:“再也不逞能了,老老實實當聽眾就好。”
他摸了摸胸口的掛墜,掛墜剛才先是發熱,像是跟著緊張,後來又慢慢變涼,像是在為他的“社死”感到尷尬,振動得特彆輕,像是怕打擾他“反省”。
盟會結束後,馬驥跟著季劄走出宗廟,一路上都沒敢說話。季劄看他蔫蔫的,忍不住笑了:“知錯能改就好,以後多聽多看,自然就懂了。”
馬驥抬起頭,點點頭,心裡卻在想:“懂不懂的不重要,以後離外交場合遠點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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