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驥在揚州的一家貨棧找到了活計——幫著搬貨、記賬他會寫阿拉伯數字，貨棧老板覺得新奇，讓他幫忙記數量），管吃管住，每天還能掙幾文錢。貨棧在東市附近，白天的東市熱鬨非凡，馬驥忙完活，就會去逛市集，吃點胡餅、糖蒸酥酪，日子過得還算愜意。
可他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揚州雖然繁華，卻沒有現代的“夜生活”。
這天下午，貨棧來了一批從嶺南運來的荔枝，老板讓馬驥幫忙卸貨。荔枝用新鮮的竹葉包裹著，還帶著水珠，紅彤彤的，看著就誘人。馬驥搬得很賣力，一邊搬一邊想：“卸完貨，老板說不定會賞我幾顆荔枝，正好晚上嘗嘗鮮。”他光顧著乾活，忘了看天色，等卸完最後一箱荔枝，才發現太陽已經落山了，天邊隻剩下一抹晚霞。
“糟糕！忘了時間！”馬驥心裡咯噔一下，剛想收拾東西回住處，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沉悶而急促的鼓聲——“咚！咚！咚！”一共三百聲，沉重而有力，像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暮鼓！是暮鼓！宵禁要開始了！”貨棧老板臉色一變，大聲喊道，“快！收拾東西！回坊市！晚了就進不去了！”
街上的人群瞬間騷動起來，像被捅了的馬蜂窩。小販們手忙腳亂地收攤，有的把貨物往擔子裡塞，有的直接把沒賣完的胡餅扔給旁邊的乞丐；店鋪老板“砰砰”地關門，門板重重地撞上門框，發出沉悶的響聲；趕路的行人撒腿就跑，有的鞋都跑掉了，也顧不上撿。剛才還熱鬨非凡的街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冷清下來，隻剩下散落的菜葉、廢紙，還有幾隻亂竄的老鼠。
馬驥也跟著跑——他住的“永寧坊”離貨棧有兩裡地，要是趕不上關坊門，就得被關在外麵。他撒開腿，沿著街道狂奔，風吹得他的頭發亂飛，耳邊全是自己的喘氣聲和遠處的腳步聲。他看到前麵有個書生，跑得比他還快，懷裡的書箱都快掉了；還有個婦人，抱著孩子，一邊跑一邊喊：“慢點！彆摔著！”
跑了沒一會兒，馬驥就看到巡邏的武侯騎著馬沿街而來，手裡拿著馬鞭，大聲嗬斥：“快點！快點！坊門要關了！再晚就抓起來！”一個沒來得及跑的小販，被武侯一把抓住，馬鞭抽在他的背上，小販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反抗，隻能求饒：“大人饒命！小人這就回去！這就回去！”
馬驥嚇得跑得更快了，心臟砰砰直跳，像要從嗓子裡跳出來。終於，他看到了永寧坊的坊門，坊卒已經開始推動沉重的木門了，門縫越來越小，隻剩下一條胳膊寬的縫隙。
“等等！等等我！我住裡麵！”馬驥大喊著，使出吃奶的力氣衝刺，就在木門即將合攏的瞬間，他側身擠了進去，肩膀被門板撞了一下，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不敢停下——總算進來了！
“呼……呼……嚇死我了……”馬驥靠在關閉的坊門上，大口喘氣，後背都濕透了。坊卒瞪了他一眼：“下次早點回來！再這麼晚，就不讓你進了！”說完，插上了門閂，“哢噠”一聲，沉重而堅定。
馬驥揉著撞疼的肩膀，環顧四周——坊門之內，雖然也有燈火大戶人家門口掛著燈籠），但比起白天的喧囂，簡直是兩個世界。街道上幾乎空無一人，隻有更夫敲著梆子走過，嘴裡喊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梆子聲“篤篤”的，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很快又安靜下來。
馬驥抬頭看著夜空，天空被坊牆切割成了方塊形，星星稀稀拉拉的，顯得格外冷清。他突然懷念起現代的夜晚——夜市上的燒烤攤，冒著熱氣的小龍蝦，電影院裡的笑聲，ktv裡的歌聲，還有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可在唐朝，太陽下山，就意味著一天的結束，普通人隻能待在家裡，睡覺或者發呆。
“這才幾點啊……就宵禁了……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好嗎！”馬驥哀歎，他摸了摸口袋，老板賞的幾顆荔枝還在，他剝了一顆，塞進嘴裡，甜絲絲的，卻沒了剛才的期待。他聽說有些達官貴人會在自家府裡舉行宴會，通宵達旦，有樂工演奏，有舞姬跳舞，還有美酒佳肴，但那和他這個貨棧雜役沒關係；他也聽貨棧的夥計說過，東市附近有“鬼市”，半夜開門，賣些來路不明的東西，但很危險，而且他根本沒門路找到。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啊……”馬驥無聊地踢著路上的小石子，隻能往住處走。他住的是貨棧老板提供的集體宿舍，十幾個人擠在一間小屋裡，鋪著稻草，現在已經有人睡著了，打著響亮的呼嚕。馬驥躺在自己的鋪位上，看著屋頂的茅草，心裡滿是無聊——隻能數綿羊了。
他摸了摸胸口的掛墜，掛墜的光芒比白天暗淡了許多，溫度也降了下來，帶著一絲“壓抑”的感覺，像是感應到了宵禁後的寂靜與約束。馬驥心裡想：“這大唐的繁華，是有規矩的繁華。白天有多熱鬨，晚上就有多寂靜。這規矩，保護了安全，卻也困住了夜晚的活力。”
他翻了個身，看著窗外的月光，心裡默默祈禱：“希望明天能早點下班，好好逛逛白天的揚州，彌補一下沒有夜生活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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