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驥在西市逛了近一個時辰，肚子餓得咕咕叫，雙腿也酸得發軟。正當他琢磨著要不要找個活乾換口飯吃，一股濃鬱的酒香混著烤羊肉的味道飄了過來，勾得他腳步都挪不開了。
順著香味望去，前方有家酒肆生意格外興隆，木質的梁柱上掛著“新豐酒肆”的酒旗，隨風飄動。酒肆門口圍滿了人，裡麵傳來劃拳行令聲、高談闊論聲，熱鬨得快要溢出來。馬驥咬了咬牙——先蹭個位置再說，大不了跟老板說幫忙洗碗抵飯錢。
他擠開人群鑽進酒肆，裡麵更是人山人海。幾張方桌拚在一起，坐滿了喝酒聊天的食客，有商人、有書生、還有幾個穿著鎧甲的士兵。他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個空位，剛要坐下，就被旁邊一桌的動靜吸引了。
那桌隻坐了兩個人，卻仿佛自帶聚光燈，周圍幾桌的食客都忍不住側耳傾聽。靠外的男子約莫三十五六歲，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錦袍，袍子領口沾著點酒漬，卻絲毫不顯邋遢，反而透著一股灑脫不羈的氣質。他麵容俊朗，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正舉著一個巨大的青銅酒杯豪飲，一飲而儘後，“啪”地把酒杯放在桌上，放聲長笑，笑聲清越洪亮，震得房梁上的灰塵都簌簌掉落。
“痛快！痛快！”他操著一口蜀地口音，聲音中氣十足，“子美，你看這新豐酒，比上次在揚州喝的更烈三分！”
另一人年紀輕些，約莫二十出頭，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青衫，袖口磨出了毛邊，卻漿洗得乾乾淨淨。他麵容清瘦，眼神深邃，帶著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憂思。他沒有豪飲，隻是小口啜著酒，手裡還拿著一卷麻紙，時不時在上麵寫兩個字，聽到男子的話，抬了抬頭，溫和地笑道：“太白兄所言極是，隻是飲酒需適量，過則傷身。”
馬驥雖然聽不懂他們聊的“詩賦”“玄理”，卻被那白衣男子的氣場所吸引——他往那兒一坐，就像鶴立雞群，身上的狂放之氣藏都藏不住，比現代的明星還耀眼。“這人是誰啊？氣場也太強了！”馬驥暗自嘀咕，不自覺地往前挪了挪凳子，想聽得更清楚些。
沒等他站穩，身後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是個端著酒壺的夥計，腳步匆匆。馬驥一個趔趄，手肘正好撞在旁邊的桌子上，“哐當”一聲，桌上的青銅酒壺晃了晃，直接摔在地上。幸好壺身厚實沒碎，但裡麵的酒液灑了一地，浸濕了白衣男子的袍角。
熱鬨的酒肆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馬驥。
白衣男子停下了話頭，緩緩轉過頭。他的眼神裡沒有惱怒，反而帶著幾分好奇，像在看什麼有趣的玩意兒，上下打量著馬驥。那位青衫男子也抬眸看來，目光裡帶著一絲審視，卻並不銳利。
馬驥的頭皮瞬間發麻，冷汗都冒出來了。他趕緊彎腰去撿酒壺，結結巴巴地道歉：“對不住！對不住！這位兄台，我……我不是故意的！剛才有人撞了我一下……”情急之下，現代的口語和唐音混在了一起，聽起來格外怪異。
白衣男子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更響亮的笑聲，拍著大腿道：“無妨！無妨！不就是一壺酒嗎？灑了再添便是！”他指了指馬驥旁邊的空位，“這位小兄弟言語有趣，衣著也彆致，莫非是來自海外？何不過來共飲一杯？”
馬驥受寵若驚，連忙擺手：“我……我不會喝酒……”其實是他酒量差，怕喝多了出洋相。
青衫男子微微皺了皺眉，似乎覺得他有些失禮。白衣男子卻毫不在意，大手一揮：“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哪有不會飲酒的道理？來來來，坐下！某家姓李，單名一個白字。這位是杜子美兄弟。”
李……白？杜……子美？
馬驥感覺自己像被一道天雷劈中，大腦瞬間宕機。他手裡的酒壺“啪嗒”一聲掉回地上，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李白！杜甫！他居然在一家酒肆裡，因為撞翻了酒壺，偶遇了詩仙和詩聖？！這運氣也太逆天了吧！
他僵在原地，眼神呆滯地看著眼前的兩人——李白的笑容灑脫，眼角帶著幾分醉意；杜甫的神情沉靜，正低頭擦拭著濺到麻紙上的酒漬。他們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卻比曆史課本上的畫像更有衝擊力，身上的氣質一個狂放如仙，一個沉鬱如史。
“小兄弟？你怎麼了？”李白見他不動，又喊了一聲。
馬驥這才回過神，幾乎是飄著坐到了空位上，聲音都在發抖：“李……李太白先生？杜……杜子美先生？晚輩……晚輩馬驥，久仰大名！”
李白挑了挑眉，顯然對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並不意外，反而笑道：“哦？你聽過我的詩？”
“聽過！當然聽過！‘床前明月光’‘飛流直下三千尺’……晚輩從小就背！”馬驥激動得語無倫次，完全忘了自己是個“穿越者”。
杜甫抬起頭，眼神裡多了幾分驚訝：“太白兄的詩作竟已傳到海外？”
馬驥這才意識到失言，趕緊打哈哈：“晚輩……晚輩家鄉有人收藏先生的詩稿，故而聽過。”
李白哈哈一笑，沒再追問，吩咐夥計又添了一壺酒，給馬驥滿上：“既然聽過我的詩，那更要滿飲此杯！”
馬驥看著眼前的酒杯，隻覺得心臟狂跳。他低頭摸了摸胸口的掛墜，那玩意兒不知何時變得滾燙，燙得他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光芒在衣料下劇烈閃爍，幾乎要透衣而出，仿佛同時被李白那飄逸如仙的靈氣和杜甫那沉鬱頓挫的氣韻所衝擊，興奮得快要“炸開”。
“能和詩仙詩聖喝酒……就算醉死也值了！”馬驥深吸一口氣，端起酒杯，仰頭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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