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汴京盤桓越久,馬驥對這座城市的“煙火氣”與“商業味”便越感驚歎。州橋夜市的叫賣聲尚未消散,朱雀門外的早市已悄然開張;勾欄裡的說書聲與酒樓的絲竹聲交織,書坊的刻版聲與商鋪的算盤聲共鳴——這是一個被商品經濟浸潤到骨子裡的時代,而最讓馬驥震撼的,莫過於他在此間邂逅的“金融奇跡”。
那是一個暮春的午後,他在城南一家名為“聚源號”的綢緞莊幫掌櫃清點貨物。恰逢城西的布商前來結算貨款,馬驥正琢磨著要搬多少貫銅錢才能結清這筆賬,卻見那布商從懷中掏出一個油布包,層層打開後,露出幾張印刷精美的楮紙片。紙片長約三寸,寬約兩寸,邊緣印著纏枝蓮紋,中間是“一貫文省”的字樣,下方蓋著商號的朱紅大印,右下角還有幾行細密的防偽小字。
“這……這是何物?”馬驥指著紙片,手指不自覺地顫抖。他在現代見過無數張紙幣,從紙幣到信用卡,再到移動支付的數字代碼,卻從未想過會在千年前的宋朝,親眼見到這種“超越時代”的存在。
綢緞莊掌櫃接過紙片,對著陽光照了照,又仔細核對了印鑒,便笑著對布商說:“王掌櫃的交子,果然是‘益昌號’的正品,某信得過。”說罷,便讓賬房先生在賬本上記下“收交子十貫,抵貨款”的字樣,一樁涉及數十匹綢緞的交易,竟在瞬息間完成。
“交子?”馬驥湊上前,小心翼翼地接過一張,指尖觸到楮紙的粗糙質感,卻仿佛摸到了曆史的脈搏,“這紙……竟能當錢用?”
布商王掌櫃見他一臉懵懂,便笑著解釋:“小郎君定是外地來的吧?這交子啊,最早是四川那邊的商人發明的。你也知道,四川多用鐵錢,一貫鐵錢重好幾斤,要是做大宗買賣,得用牛車拉著錢走,多不方便!後來就有人想出法子,用楮紙印成憑證,上麵寫好金額,蓋好商號的印,拿著這紙,到各地的‘交子鋪’就能兌換成現錢,比帶銅錢輕便多了!”
馬驥的心臟“咚咚”狂跳,腦海中瞬間閃過“世界最早紙幣”“信用貨幣雛形”“金融革命先驅”等一連串現代術語。他抓住王掌櫃的胳膊,語速快得像打機關槍:“王掌櫃!您知道這交子有多了不起嗎?這是信用的載體啊!它把‘實物貨幣’變成了‘契約貨幣’,能大大降低交易成本,促進商品流通!隻是……隻是你們發行交子時,有沒有考慮過‘準備金’?萬一有人拿著交子來兌換,商號卻拿不出錢怎麼辦?還有‘通貨膨脹’,要是交子印多了,錢不值錢了,物價飛漲,老百姓可就遭殃了!”
王掌櫃被他一連串的“怪話”問得愣住,半晌才摸著胡須笑道:“小郎君說的‘準備金’‘通脹’,某是一句也聽不懂。不過你說的‘兌換’問題,倒也有法子——這交子得是信譽好的大商號發行的,比如‘益昌號’‘交子務’,這些商號在各地都有分號,家底厚,斷不會拿不出錢。至於物價,這些年確實有些上漲,但大夥兒都認交子,也就沒覺得有啥不妥。”
馬驥看著王掌櫃坦然的神情,心中卻湧起一股“先知”的焦慮。他知道,交子的誕生是商品經濟發展的必然,卻也明白,在缺乏現代金融監管體係的宋代,這種“信用貨幣”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一旦商號為了牟利濫發交子,一旦朝廷將交子作為斂財工具,等待這座城市的,必將是一場金融災難。
他下意識地將交子揣進懷裡,卻總覺得這輕飄飄的紙片不如銅錢踏實。可當他次日去買一套新的襴衫時,又真切地體會到了交子的便利——若是帶著十貫銅錢,得用麻繩串起來背在背上,既笨重又招賊;而幾張交子,往袖筒裡一塞,便能輕鬆出門。
“唉,真是又愛又怕啊!”馬驥對著鏡子整理新衣服,看著袖筒裡的交子,忍不住感歎。他想起現代社會的移動支付,想起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數字財富,忽然覺得,人類對“便捷交易”的追求,從古至今從未改變。
胸口的掛墜在這時微微發燙,光芒閃爍不定,像是在探索這“虛擬財富”的奧秘。馬驥能感覺到,掛墜正在吸收交子中蘊含的“契約精神”與“商業智慧”——這種能量不同於詩詞的婉約,也不同於書畫的雅致,它帶著一種務實的、充滿潛力的氣息,讓掛墜的光芒都變得銳利起來,仿佛在預示著一場即將改變世界的金融變革。
喜歡山歌行之時空浪遊記請大家收藏:()山歌行之時空浪遊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