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驥能閉著眼睛從州橋走到京瓦,當他能準確說出哪家的包子最香、哪個勾欄的雜劇最精彩,當他能用半吊子宋語和茶博士討價還價時,他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汴京的“半個本地人”。
這是一個雨後的清晨,他像往常一樣,揣著幾個銅錢出門“覓食”。剛走到汴河畔,便被一陣清新的空氣包裹——昨夜的春雨洗去了塵埃,岸邊的柳樹抽出了新芽,嫩綠的枝條垂在水麵上,隨風搖曳;汴河裡的水漲了幾分,波光粼粼,倒映著岸邊的亭台樓閣;遠處的城樓在薄霧中若隱若現,像是一幅水墨丹青。
馬驥信步走上虹橋,這座用木頭搭建的拱橋,是汴京最熱鬨的地方之一。橋麵上擠滿了人,有挑著擔子的小販,一邊走一邊喊著“新鮮的果子,一文錢一斤”;有騎著毛驢的書生,手裡拿著折扇,慢悠悠地欣賞風景;有推著獨輪車的農夫,車上裝滿了剛收獲的蔬菜,車輪在石板路上“吱呀”作響;還有幾個穿著華麗的婦人,坐在轎子裡,掀開轎簾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景象。
橋下的汴河裡,數十艘漕船正在緩緩駛過。其中一艘大船正準備穿過橋洞,船夫們有的在船頭指揮,有的在船尾搖櫓,有的則在船舷邊拉纖,他們喊著整齊的號子,聲音洪亮而有力。船上裝滿了糧食、布匹、瓷器,這些貨物將從汴京運往全國各地,又將各地的特產帶回這座繁華的都城。
馬驥靠在橋欄杆上,看著眼前的景象,忽然覺得眼熟——這不是《清明上河圖》裡的場景嗎?畫中的虹橋、漕船、行人、店鋪,此刻都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眼前,比畫卷更生動,更有溫度。
他想起自己穿越過的朝代:漢代的莊重讓他敬畏,魏晉的風流讓他向往,盛唐的豪邁讓他震撼,而宋代的繁華,卻讓他感到親切。這是一個“雅俗共賞”的時代,文人雅士可以在勾欄裡與歌妓唱和,市井百姓也能在茶館裡欣賞書畫;這是一個“商業繁榮”的時代,交子的出現讓交易更便捷,夜市的興旺讓生活更豐富;這是一個“文化多元”的時代,柳永的婉約與蘇軾的豪放並存,話本的通俗與詩詞的雅致共生。
馬驥的目光掃過兩岸的店鋪:王記包子鋪的蒸籠冒著白汽,曹婆婆肉餅攤的鐵板滋滋作響,薛家羊飯的夥計正在切羊肉,梅家鵝鴨的鹵汁香氣四溢;書坊的掌櫃正在晾曬剛印好的書,勾欄的夥計正在張貼新戲的海報,茶館的茶博士正在表演點茶,蹴鞠場的健兒正在熱身……這是一幅充滿“人間煙火”的畫卷,每一個人都在為生活忙碌,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生機。
他胸口的掛墜在這時微微發燙,不是之前那種耀眼的光芒,而是一種柔和而內斂的光澤。馬驥低頭一看,隻見掛墜上的紋路正在悄然變化——原本的竹林水墨紋、運河金波痕、盛唐詩七彩光旁,又多了一道細密的紋路,像是宋瓷的開片,又像是汴河的水波,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他忽然意識到,掛墜正在吸收宋代的“文明氣韻”。這段時間裡,它吸收了柳詞的婉約、蘇詞的豪邁,吸收了點茶的雅致、書畫的意境,吸收了科舉的焦灼、蹴鞠的激情,吸收了交子的智慧、話本的豪情,更吸收了這汴京城無處不在的“市井活力”。而此刻,站在這“清明上河”的現實畫卷前,掛墜終於達到了飽和。
那柔和的光澤越來越濃,漸漸將馬驥籠罩。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輕盈,像是要飄起來。周圍的聲音——虹橋上的叫賣聲、汴河裡的號子聲、店鋪裡的算盤聲、勾欄裡的絲竹聲——都漸漸變得遙遠,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他想起自己在汴京的日子:第一次吃東坡肉時的感動,第一次聽柳永詞時的震撼,第一次看蹴鞠時的興奮,第一次見交子時的驚訝……這些記憶像電影一樣在腦海中閃過,每一個畫麵都那麼清晰,那麼溫暖。
他還想再吃一次曹婆婆的肉餅,再聽一次張鐵嘴的說書,再和蘇軾喝一次酒,再看一次金明池的龍舟爭標……可時間不等人,那柔和的光澤已經將他完全包裹,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像水汽一樣,漸漸融入這清明上河的畫卷中。
最後一刻,馬驥的目光落在了汴河畔的一棵柳樹上。柳枝隨風搖曳,像是在向他告彆。他想起了柳永的詞:“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刻沒有殘月,隻有曉風與楊柳,卻依舊帶著一絲離彆的惆悵。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最後能感覺到的,是掛墜上那道新添的紋路,正在散發著溫潤的光,像是在為他送彆,也像是在記錄這段難忘的時光。
虹橋依舊,汴水長流,市井如常。沒有人知道,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曾在此間駐足,曾為這座城市的繁華而驚歎,曾為這段曆史的厚重而感動。
喜歡山歌行之時空浪遊記請大家收藏:()山歌行之時空浪遊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