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小院內的初步勘查暫告一段落。那絞盤機關被吳文小心地拆卸下來,連同散落的麻線、木屑一並作為證物包好。院落內外也搜檢過,除了些許新鮮的腳印大多還是他們自己人留下的),並未發現凶手遺留的明顯物品。
天色已蒙蒙亮,晨霧彌漫在荒草殘垣之間,更添幾分清冷與詭秘。折騰了一夜,眾人臉上都帶著疲憊,但案情取得突破性進展,又讓精神處於一種奇異的亢奮狀態。
返回縣衙的路上,趙雄沉默寡言,隻是那目光時不時便落在身旁那個嗬欠連天、走路都似乎有些打晃的林小乙身上。
回到衙署,簡單用了些早飯。趙雄並未讓眾人立刻散去休息,而是將大家召集到偏堂。絞盤機關被放置在堂中的木桌上,像一件來自異域的奇特戰利品。
“都說說吧。”趙雄開口,聲音帶著一夜未眠的沙啞,目光掃過眾人,“對這玩意兒,有何看法?”
鄭龍率先嚷嚷:“還能有啥看法?就是個破木頭架子!不過這狗日的匠人手藝倒是不賴,躲那麼老遠就能敲門,嚇唬人一套一套的!”
王老五附和:“就是!逮著這匠人,先揍一頓再說!看他娘的還裝神弄鬼!”
吳文則嚴謹得多,他指著機關道:“此物雖簡陋,卻暗合機括牽引之理。製作之人,定然精通木工活計,且心思縝密,對力道、距離計算頗為精準。絕非尋常粗鄙匠人所能為。需從與陳家有過節,且擅木工、機巧之人查起。”
趙雄聽著,不置可否,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目光轉向那個正靠著柱子偷偷打盹、被王老五肘擊了一下才慌忙站直的林小乙。
“林小乙。”趙雄的聲音不高,卻讓林小乙瞬間清醒了大半。
“小的在!”他趕緊應聲,臉上還帶著懵懂的睡意。
趙雄拿起絞盤上的一根部件,那是一個被磨得光滑的木質搖柄,狀似紡錘。他將其舉到林小乙麵前,語氣平淡,仿佛隨口一問:
“你來看看,此物是作何用的?”
問題拋出,堂內微微一靜。鄭龍、王老五麵露不解,這種問題問吳文還差不多,問小乙子不是對牛彈琴?吳文也皺起眉,看向趙雄,不明白頭兒為何突然考較起這個來了。
林小乙高逸)心中警鈴大作。來了!趙雄的試探,如此直接而刁鑽。他不能表現出任何超越林小乙認知的理解。
他臉上立刻露出十足的為難和茫然,湊近了些,仔細地瞅了瞅那搖柄,甚至還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虛點了一下,又飛快縮回,仿佛怕碰壞了似的。
“這……頭兒……”他撓了撓頭,一臉苦相,“這木頭橛子……長得怪怪的……是……是用來塞老鼠洞的?”他給出了一個極其離譜、符合他“無知”人設的猜測。
王老五“噗”一聲笑出來。鄭龍也忍俊不禁。吳文無奈地搖搖頭。
趙雄臉上沒什麼表情,繼續問:“哦?那你說說,為何要把它和那些麻線纏在一起?塞老鼠洞需要線嗎?”
林小乙眉頭擰成了疙瘩,努力思考的樣子,半晌才不確定地、磕磕巴巴地說:“是……是不是……老鼠太滑溜……塞了洞它還能刨開……拴上線……扯著……它就跑不掉了?”他的邏輯幼稚得可笑,完全停留在抓老鼠的層麵。
高逸完美地扮演了一個缺乏機械常識、隻會用最樸素的生活經驗去理解陌生事物的少年。
趙雄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將搖柄遞到他麵前:“你搖搖看。”
林小乙嚇了一跳,像是接到了燙手山芋,手忙腳亂地接過,笨拙地握住,然後毫無章法地胡亂轉動了幾下,動作生澀又僵硬,完全不得要領。
“感覺得出什麼?”趙雄追問。
“挺……挺滑溜的……轉著不費勁……”林小乙老實地回答,依舊停留在最表麵的觸感描述上。
趙雄不再問了,伸手將搖柄拿了回來。他臉上依舊看不出喜怒,隻是淡淡說了一句:“看來,你的運氣,沒用在看懂這東西上。”
林小乙像是沒聽出話裡的深意,隻是鬆了口氣,連忙點頭:“是是是,頭兒,我笨得很,看不懂這個……”
趙雄不再看他,轉而麵向吳文:“吳文,依你之見,接下來該如何?”
吳文沉吟道:“當務之急,是排查與陳家有關的,特彆是近期有過衝突的木匠、手藝人。同時,詢問陳員外,家中或鋪子裡近期有無丟失或異常使用過此類麻線、木材。”
“嗯。”趙雄點頭,“就按你說的辦。鄭龍,王老五,你們帶人去查木匠鋪子和相關人手。”
“吳文,你隨我再去一趟陳家,詳細詢問。”
他安排完畢,目光最後掠過林小乙。
“林小乙。”
“小的在。”
“你也跟著一起來。”趙雄的語氣不容置疑,“多聽,多看。”
“是……”林小乙有氣無力地應道,臉上寫滿了“又想讓我去碰運氣”的無奈和畏懼。
高逸心中明鏡似的。趙雄的試探並未結束,反而因為剛才那“完美”的無知表現,而變得更加深入。將他帶在身邊,置於近距離的觀察之下,本身就是最大的試探。
這場貓鼠遊戲,趙雄已經布下了更多的眼線,而林小乙這隻“老鼠”,需要更加小心,才能在對方的注視下,繼續“偶然”地推動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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