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縣東街的周家大院,往日裡雖算不得車水馬龍,卻也因周員外家的富足而顯得頗有生氣。今日卻不同,朱漆大門緊閉,門外圍了幾名交頭接耳的街坊,對著門內指指點點。
“讓開讓開!衙門辦案!”鄭龍粗獷的嗓音劃破了清晨的寧靜,圍觀人群迅速讓出一條道。
趙雄一馬當先,臉色凝重。他身後跟著吳文、鄭龍,以及努力縮在最後、恨不得隱形的林小乙。
周家管家哆嗦著打開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趙捕頭!您可算來了!我家老爺、老爺他……”
“起來說話。”趙雄腳步不停,徑直朝院內走去,“現場在哪兒?誰先發現的?”
管家踉蹌著跟上,聲音發顫:“在、在書房。是早上送茶水的小廝發現的……老爺他、他倒在血泊裡,都沒氣兒了……”
林小乙低著頭,眼睛卻飛快地掃視著周遭環境。高逸的靈魂在16歲的身體裡警醒著——周家院落整齊,磚牆高聳,不像尋常賊人能輕易潛入。
“聽說你家養了條很凶的狗?”趙雄突然問道。
管家連忙點頭:“是是是,叫‘黑豹’,是條獒犬,平時拴在書房外頭院裡,凶得很,生人根本不敢靠近。可偏偏昨晚……”
“昨晚怎麼了?”
“怪就怪在這裡!”管家一臉不可思議,“黑豹昨晚一聲都沒叫!要不是早上發現老爺出事,我們都不知道夜裡進了人!”
趙雄腳步一頓,與身後的吳文交換了一個眼神。吳文立即在隨身攜帶的記事簿上記下一筆。
鄭龍嗤笑一聲:“怕是條傻狗,光長個頭不長心眼。”
眾人來到書房外院,果然看見一條體型碩大的黑色獒犬被鐵鏈拴在槐樹下。見生人到來,它隻是懶洋洋地抬頭瞥了一眼,又趴了回去,全然沒有傳說中“生人勿近”的凶猛。
“就是它?”趙雄皺眉。
“是、是的……”管家額角冒汗,“平日這會兒要是生人進來,它早就吠得震天響了,今日不知怎的……”
林小乙的視線在那狗身上停留片刻。狗看起來健康無恙,但眼神缺乏猛犬該有的銳利,反而有些渙散。
書房門開著,裡麵一片狼藉。書籍散落一地,椅子翻倒,明顯經過一番搏鬥。周員外仰麵倒在書桌旁,額頭有一個明顯的凹陷傷口,血跡已經凝固發黑。
“都彆進來!”趙雄攔住要跟進來的眾人,隻讓吳文隨他進入,“鄭龍,帶人看守院子;小乙,你就在門外候著,需要什麼再叫你。”
林小乙如蒙大赦,連忙點頭稱是,悄悄退到廊下陰影裡。高逸的專業本能讓他渴望進入現場勘查,但林小乙的人設讓他必須表現得畏懼不前。
吳文已經開始工作,他小心翼翼地繞開血跡,檢查地麵痕跡,測量腳印,不時在簿子上記錄著什麼。
“致命傷應該是頭部的重擊,”趙雄蹲在屍體旁觀察,“凶器像是鈍器,但不在現場。”
吳文點頭:“門窗都沒有撬鑿痕跡,凶手要麼是熟人,要麼是非常專業的賊人。”
“錢櫃沒動過。”趙雄指了指牆角一個半開的櫃子,裡麵能看到一些散碎銀兩和錢串,“看來不是為財。”
不是劫財,又不是陌生人作案,那動機是什麼?林小乙在門外默默思索。
“老爺為人謙和,能有什麼仇家啊!”管家在門外哭訴,“定是那挨千刀的賊人!趙捕頭一定要為我們老爺做主啊!”
趙雄站起身,目光掃過院中眾人:“昨晚都有誰在家?可聽到什麼異常聲響?”
一問才知,周家上下十餘口人,竟無一人聽到昨夜有任何異響。更詭異的是,那條以凶猛聞名的獒犬,確實整晚未曾吠叫一聲。
“狗沒叫,人沒醒,凶手卻能進入深院內宅,精準找到書房,殺人後悄然離去。”趙雄喃喃自語,眉頭越皺越緊,“這不合理。”
林小乙不自覺地咬住下唇。高逸的刑偵經驗告訴他,此案絕非表麵看來那麼簡單。狗不吠隻有幾種可能:要麼是熟人作案,狗認識凶手;要麼凶手用了什麼手段讓狗無法吠叫;或者……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條獒犬。狗看起來並無不適,但眼神確實有些異常。是不是被下了藥?但什麼藥能讓狗安靜卻不昏睡?
“小乙!”趙雄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去問問廚娘,昨晚可給狗喂過什麼特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