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管家被戴上枷鎖,押入大牢,等待他的將是律法的嚴懲。那件價值千金的真嫁衣被小心收納入庫,作為關鍵證物封存。仿品則與其他物證一並歸類。
縣衙刑房內恢複了秩序,但氣氛卻與往日截然不同。
案子破了,狐仙謠言不攻自破,李縣令那兒的問責自然消弭於無形。鄭龍帶著手下衙役忙著做最後的收尾工作,嘴裡雖然還對林小乙的“狗屎運”嘟囔個不停,但看向趙雄時,眼神裡多了幾分敬畏——頭兒果然是頭兒,連這麼個傻小子都能“點石成金”。
吳文則小心翼翼地將所有證物——羊羔毛、香料碎末、細鐵鉤痕跡拓片、兩份口供小翠與張管家)——分門彆類,詳細記錄在冊。他的動作一絲不苟,隻是偶爾會推一推眼鏡,目光複雜地瞟一眼那個正手足無措站在他旁邊、仿佛不知該乾什麼好的新晉“副手”。
林小乙此刻如芒在背。
趙雄那句“正式跟在吳文身邊做副手”的命令,如同一道緊箍咒,把他牢牢地釘在了這刑房核心之地。他想縮回角落,想去找點雜活乾,想逃離眾人或好奇或嫉妒或審視的目光,但他不敢。他隻能僵硬地站在那裡,低著頭,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臉色蒼白,活像一隻被強行拽出巢穴的幼獸,渾身都寫著抗拒和恐懼。
高逸的靈魂在心底苦笑。趙雄這一手,看似提拔,實為高明至極的監控和試探。把他放在技術流吳文的眼皮子底下,放在證據鏈的最前沿,任何一點超乎常理的“巧合”或“直覺”,在嚴謹的物證和流程麵前,都將無所遁形。這是陽謀,逼得他不得不更加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趙雄處理完手頭急務,目光再次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那對顯得極其彆扭的“新搭檔”身上。
他緩步走過去。
“吳文。”
“頭兒。”吳文立刻站直。
“日後,林小乙就跟你了。”趙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勘查、檢驗、筆錄、證物整理,這些基礎功夫,你多費心,從頭教起。不必急於求成,但要細致規矩。他若有任何…‘不同尋常’的發現或想法,無論你覺得多荒謬,都需及時報與我知。”
最後那句話,意味深長。吳文微微一怔,旋即似乎明白了什麼,鄭重地點了點頭:“明白了,頭兒。我會帶好他。”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林小乙時,少了幾分之前的純粹困惑,多了幾分審視和探究。
趙雄這才將目光轉向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地縫裡的林小乙。
“林小乙。”
“卑…卑職在…”林小乙的聲音細如蚊蚋,帶著顫音。
“跟著吳文,是好生學習做事的機會,也是苦差事。”趙雄盯著他,一字一句道,“要用心,要守規矩。把你那份…‘誤打誤撞’的靈性,給我用到正道上,明白嗎?”
他的話語裡帶著敲打和警告,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
“明…明白…卑職一定…一定用心學…守規矩…不敢…不敢再莽撞…”林小乙頭點得像小雞啄米,額角冷汗涔涔。
“很好。”趙雄似乎滿意了,他拍了拍吳文的肩膀,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小乙一眼,這才轉身離開,去向李縣令彙報結案事宜。
趙雄一走,刑房內的壓力似乎驟然減輕了不少。
鄭龍大大咧咧地走過來,用力拍了拍林小乙的肩膀,拍得他一個趔趄:“行啊小子!真他媽邪門了!以後跟著吳文書好好乾!說不定哪天老子還得靠你‘指點’呢!”他的話裡帶著七分調侃三分酸意。
其他衙役也紛紛投來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
林小乙隻是白著臉,連連鞠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吳文推了推眼鏡,看著林小乙這副樣子,歎了口氣,語氣倒是緩和了些:“不必過於緊張。頭兒既然吩咐了,我自會教你。先從最簡單的開始吧。這些證物袋,按編號順序整理放入那個木箱,記錄下編號和對應物品名稱。會寫字嗎?”
“會…會一點…”林小乙小聲回答,如蒙大赦般趕緊走到條案前,笨拙卻又極其小心地開始整理那些證物袋,拿起筆,歪歪扭扭地在冊子上記錄著,神情專注得近乎虔誠,仿佛在完成一件無比神聖又無比危險的任務。
高逸則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確保每一個動作都符合一個初學者應有的笨拙和謹慎,絕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對流程的熟悉或對證據的敏感。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刑房內點起了燭火。
窗外,平安縣華燈初上,關於“狐仙”的謠言正在官府的刻意引導下逐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對張管家貪念的鄙夷和議論。
窗內,林小乙的“栽培”之路,正式開始。他站在吳文身邊,身影在燭光下顯得依舊瘦小怯懦,但所處的方位,卻已悄然改變。
趙雄站在院中,回望刑房窗戶上透出的那兩個伏案工作的剪影,目光深沉。
他知道,懷疑的種子早已深種。
但他選擇,先澆灌它,看著它生長。
看看最終結出的,會是怎樣的果實。
是忠誠的良材?
還是包藏禍心的毒果?
《狐仙嫁衣案》落幕。
但真正的較量,如今才被擺上了明麵。
栽培之意已明,監視之網已張。
林小乙高逸)的每一步,都將走在趙雄精心布置的光影之下,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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