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乙的心跳如擂鼓。他戰戰兢兢地挪向那條名叫“黑豹”的獒犬,每走一步都覺得腿軟。這倒不全是裝的——任誰麵對這麼一條壯碩如小牛的猛犬,都會本能地感到恐懼。
“慢、慢點啊,好狗...”林小乙聲音發顫,在離獒犬還有五六步遠的地方停住了。
黑豹抬起頭,棕色的眼睛盯著這個畏畏縮縮的少年,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咕嚕,但並沒有表現出攻擊性。它嗅了嗅空氣,尾巴輕微地擺動了兩下,又趴了回去。
趙雄眯著眼睛觀察這一幕,臉上看不出表情。鄭龍在一旁嗤笑:“頭兒,您讓這慫包去驗狗,不如讓我去給它兩鞭子,保準什麼毛病都出來了!”
“閉嘴。”趙雄嗬斥道,目光仍鎖定在林小乙身上,“小乙,看出什麼沒有?”
林小乙縮著脖子,小步往回挪:“回、回捕頭,狗看起來挺健康的,就是...就是沒什麼精神,眼睛好像沒什麼神采...”
這話半真半假。狗確實看起來健康,但作為現代刑偵專家,高逸看出了更多——那狗的眼神渙散,反應遲鈍,極有可能是被下了鎮靜類藥物。然而這些話,絕不能從一個16歲的小捕快嘴裡說出來。
趙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追問,轉而吩咐道:“吳文,仔細檢查院子每個角落。鄭龍,帶人詢問周家上下,昨晚每個人的行蹤。小乙,你跟著吳文,幫他打下手。”
林小乙暗鬆一口氣,連忙應聲稱是,小步跑到吳文身邊待命。
吳文正在仔細勘查書房門外的區域,頭也不抬地吩咐:“去拿測量尺和粉筆來,在那邊箱子裡。”
林小乙趕緊照做,手腳麻利地找出工具遞給吳文。他注意到吳文的工作極為細致——不僅測量可能的腳印,還仔細觀察地麵上的每一處痕跡,連草葉的倒伏方向都不放過。
“吳大哥真是細心。”林小乙忍不住低聲讚歎。這話出自真心,在古代條件下,吳文的現場勘查能力堪稱專業。
吳文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但隻是淡淡地說:“辦案不能全靠蠻力。證據往往藏在細節裡。”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裡,趙雄讓周家上下所有人——包括管家、仆役、廚娘,以及剛剛趕回的周公子——依次從院中走過,觀察獒犬的反應。
結果令人失望。黑豹對所有人都愛答不理,最多抬頭嗅一嗅,就又趴回去打盹。周文彬經過時,它甚至搖了幾下尾巴,顯然認得這位少主人。
“怪了,”鄭龍撓著頭,“這狗今日怎麼這般溫順?”
趙雄麵色凝重,揮手讓最後一名仆役退下。調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頭兒,都問遍了,沒人聽到任何動靜,也沒人發現異常。”鄭龍彙報問詢結果,“周家人都說老爺為人寬厚,想不出誰會下此毒手。”
吳文也完成了現場勘查,搖頭道:“院中腳印雜亂,多是今日我們所留。昨夜雨後地麵濕潤,本應留下清晰腳印,但凶手似乎有意清掃過路徑。”
林小乙安靜地站在一旁,袖中的那包白色顆粒仿佛變得越來越沉。他知道,那是關鍵證據,但卻苦於無法“合理”地拿出來。
就在這時,趙雄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所有人,包括我們的人,再走一遍。”
鄭龍愣住了:“頭兒,咱們的人也...”
“包括我們的人。”趙雄語氣堅決,“每個人都要走一遍。”
於是,平安縣衙的捕快們也開始依次從院中走過。鄭龍大步流星地經過,黑豹懶懶地抬眼,毫無反應。另外兩名捕快也是如此。
輪到吳文了。他正專注地記錄著什麼,被趙雄叫到名字才抬起頭,有些茫然地扶了扶眼鏡,捧著記事簿向院中走去。
就在吳文走到距離獒犬約十步遠的地方,異變突生!
原本趴著的黑豹猛地抬起頭,耳朵豎立,全身毛發倒豎。它喉嚨裡發出低沉而危險的咆哮聲,眼睛死死盯住吳文,露出尖銳的犬齒。
所有人都愣住了。
吳文也停下腳步,困惑地看著突然發狂的狗:“這...”
他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小步,似乎想看清楚些。
“汪!汪汪!嗷嗚——”黑豹突然暴起狂吠,聲音震耳欲聾,拚命向前撲竄,鐵鏈被拽得嘩啦作響!它齜牙咧嘴,唾液從嘴角飛濺,眼中充滿了攻擊性和一種奇異的恐懼,仿佛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
這反應與之前麵對所有人時的溫順判若兩狗!
吳文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連退幾步,險些摔倒。鄭龍一個箭步上前護住他,拔出佩刀對著狂吠的惡犬:“畜生!找死!”
“住手!”趙雄喝道,目光如炬地盯著狂吠不止的黑豹,又看向驚魂未定的吳文,“把刀收起來!”
院內氣氛瞬間緊張起來。周家下人們竊竊私語,看向吳文的眼神變得複雜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