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匣中的密信與賬本,如同黑暗中劃亮的火柴,瞬間照亮了“濟世堂”與王貴之間陰謀的輪廓。然而,這光亮也映出了更多深邃的陰影——李道明訓導為何遇害?兩名失蹤者究竟是死是活?
審訊室內,鄭龍對“濟世堂”掌櫃錢友德的逼問愈發激烈。錢友德在鐵證麵前,心理防線逐漸崩潰,開始斷斷續續地交代。
“是……是州府‘永盛商號’的少東家張煥……是他主使的……他想要‘仁和堂’的渠道和‘血茯苓’的利……王貴不肯就範,還……還威脅要告發……”錢友德汗如雨下,“那張煥就……就派了兩個人來,一個叫趙奎,是他心腹,扮作探親的‘趙四’……另一個,就是那張姓商人,其實是州府的一個訟師,叫孫銘,來善後的……”
“他們人在哪裡?!”鄭龍厲聲喝問。
“我……我不知道啊!”錢友德哭喪著臉,“那天晚上,他們隻說要去橋上和王貴做最後交涉,能拿回證據最好,拿不回就……就按計劃行事……後來橋就塌了……我真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
線索似乎指向了州府來的趙奎和孫銘是凶手,他們可能在交涉中殺害了王貴,然後製造了斷橋意外,企圖毀滅證據並偽裝成遇難者脫身。但李道明呢?
與此同時,吳文在仔細研究李道明的遺物時,有了新的發現。在李道明書箱的一本典籍封皮夾層裡,他找到了一封未曾寄出的信稿,字跡潦草,充滿憤懣之情。信中提及學宮內有人與商賈勾結,利用采買書籍、文具之便中飽私囊,而此人似乎與“濟世堂”過從甚密。李道明在信中表示已掌握部分證據,決心要揭發此事,清理學宮門戶。
“捕頭!”吳文將信稿遞給趙雄,“看來李訓導遇害,很可能是因為他無意中發現了學宮內的貪腐,而這條線索,與‘濟世堂’牽連在了一起!他可能是在調查過程中,被滅口了!”
案情變得愈發複雜。一座斷橋,看似一場針對王貴的商業陰謀謀殺,卻意外卷入了學宮訓導,牽出了案中案。
趙雄眉頭緊鎖。如果李道明是因為調查學宮貪腐而被滅口,那麼凶手很可能與學宮內鬼有關。但凶手是如何精準地知道李道明會在那個雨夜出現在橋上?是巧合,還是李道明也被設計引入了這個殺局?
“王貴、李道明,還有州府來的趙奎、孫銘……這四個人同時出現在雨夜的橋上,絕非偶然。”趙雄沉聲道,“這更像是一個被精心設計的陷阱,將知情者和威脅者一網打儘!”
那麼,設計這個陷阱的人,是誰?是州府的張煥遠程指揮?還是平安縣內,有一個更了解本地情況、能同時調動多方勢力的內應?
所有的疑點,似乎又隱隱指向了那個坍塌的橋墩。凶手是如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完成破壞的?那個發現燈油布片和可疑痕跡的橋下,是否還隱藏著更多秘密?
趙雄決定,對斷橋現場,尤其是橋墩附近,進行第二次、更加細致的勘查,重點尋找凶手潛伏和作業的痕跡。
“鄭龍,你繼續審訊錢友德,務必問出學宮內與‘濟世堂’勾結之人是誰!吳文,隨我再去一趟河邊。小乙——”趙雄的目光轉向林小乙,“你也一起去。你的‘眼神’好,再看看橋墩附近,有沒有我們遺漏的東西。”
一行人再次來到淒涼的斷橋邊。河水比前兩日退去不少,露出了更多泥濘的河岸和部分橋基。
吳文帶著人,重點勘查橋墩底部和周邊可能藏人的地方。趙雄則站在高處,俯瞰全局,試圖在腦海中還原當晚的情形。
林小乙被分配在靠近橋墩的一片亂石灘塗區域搜索。這裡地勢低窪,前日還被河水淹沒,如今露出水麵,滿是淤泥和衝刷來的雜物。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目光仔細掃過每一寸地麵。他知道,暴雨雖然破壞了大部分痕跡,但也可能將一些原本隱藏的東西衝刷出來。
突然,他的腳踩到了一塊硬物,差點滑倒。他穩住身形,低頭看去,是一塊半埋在淤泥裡的、略顯方正的石頭,顏色與周圍的河石有些差異。他蹲下身,用手扒開周圍的淤泥。
那不是天然的石頭!而是一塊被人為切割過的青磚!磚塊邊緣整齊,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一點……黑灰色的灰燼痕跡?
他心中一動,想起之前發現的燈油。燈油需要容器,也可能需要點火……難道這裡曾經有過一個簡易的爐灶或者放置燈盞的地方?
他沒有立刻聲張,而是繼續在周圍摸索。很快,他在不遠處的泥地裡,又摸到了幾塊類似的青磚,它們散落著,但隱約能看出曾經圍成過一個類似灶台的小圈。在磚塊縫隙的淤泥裡,他還發現了幾小片完全炭化的木屑和一點點極細微的、未能被水完全衝走的油脂凝固物。
這裡,在案發前,很可能有人長時間潛伏!並且可能在此處加熱過什麼比如讓燈油保持流動性?或者隻是簡單的取暖做飯),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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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捕頭!吳捕快!”林小乙這才站起身,用帶著發現新大陸般的、略顯誇張的語氣喊道,“這……這裡有幾塊磚頭,擺得有點怪……好像……好像有人在這兒待過!”
趙雄和吳文立刻走了過來。看到林小乙發現的青磚“灶台”痕跡和炭化木屑,吳文的專業眼光立刻肯定了這裡的異常。
“沒錯!這是人為的!有人曾在此處停留,時間可能不短!”吳文興奮地說,“如果能找到更多遺留物,或許能推斷出此人的一些特征!”
這個發現至關重要!它證實了凶手或同夥)確實提前潛伏在橋下,為實施破壞做準備。這大大縮小了凶手的範圍——必須是熟悉橋下環境、並且有能力在雨夜長時間潛伏而不被人發現的人!
趙雄看著林小乙,眼神中的探究又深了一層。這個少年,似乎總能在絕望處找到一線生機。他拍了拍林小乙沾滿淤泥的肩膀,這一次,力度似乎比以往更重了些。
“記你一功。”趙雄的聲音依舊平靜,但那份認可,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顯。
橋墩下的秘密被揭開了一角,露出了凶手潛伏的痕跡。然而,這個潛伏者是誰?是州府來的趙奎或孫銘,還是那個隱藏在平安縣內部的、尚未浮出水麵的“內鬼”?
調查的方向,再次聚焦。下一個目標,就是找出這個能夠長時間潛伏在橋下,並對橋梁結構了如指掌的人。平安縣的陰影中,似乎有一雙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衙門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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