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縣的清晨,總帶著一絲黏膩的濕氣,混雜著炊煙和舊木家具散發出的沉悶味道。縣衙偏廳內,氣氛比往日更顯凝重。捕頭趙雄端坐上首,濃眉緊鎖,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粗糙的木製案幾,發出沉悶的“篤篤”聲,敲得底下眾捕快心頭也跟著發緊。
林小乙縮在人群靠後的位置,微微垂著頭,看似與往常一樣不起眼,眼角的餘光卻將眾人的神色儘收眼底。他體內屬於現代神探高逸的靈魂,正敏銳地捕捉著這間屋子裡流動的每一分信息。
“都靜一靜!”趙雄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三日內,城東蘇員外、城南李鄉紳、城西王掌櫃家,接連出事。都是夜裡,都闖了人家小姐的閨房,人沒傷著,但驚嚇不小。”
底下響起一陣壓抑的騷動。鄭龍猛地一捶大腿,虎目圓睜:“直娘賊!哪個不要命的采花賊,敢在平安縣地界上接連作案,還專挑大戶下手!讓老子逮到,非拆了他的骨頭!”
“鄭大哥稍安勿躁。”文書捕快吳文推了推鼻梁上並不存在的眼鏡——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聲音平穩地補充,“據三位小姐及其貼身丫鬟描述,賊人身手矯健,來去如風,未留下明顯體貌特征。唯一相同的是……”他頓了頓,從證物盒中取出三枚物事,小心地攤在掌心,“都在小姐的妝奩或枕邊,留下了這個。”
那是三枚銀光閃閃的蝴蝶。
即便隔著一段距離,林小乙也能看出那蝴蝶做工極精。翅膀薄如蟬翼,其上紋路清晰可辨,觸須纖細靈動,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飛走。這不是市麵上流通的普通銀飾,更非尋常賊人會花費心思製作的標記。
“呸!故弄玄虛!”鄭龍啐了一口,“定是那流竄的飛賊,留下記號顯擺本事!”
王老五幾個老油條湊在一起低聲嘀咕:“我看也是,這路高手,來無影去無蹤,最難抓了。咱們也就做做樣子,加強巡夜,安撫好那些老爺們便是,何必較真……”
堂內議論紛紛,大多傾向於流竄作案,定性為影響惡劣但難以追查的風流案子。
林小乙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流賊?不對。流竄作案求的是財或色,講究速戰速決,不留首尾。留下如此獨特、製作成本不低的信物,是生怕彆人不知道是他做的?這不符合犯罪心理。這蝴蝶,更像是一種必須留下的“憑證”,或者,是在故意引導著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屬於林小乙本能的那絲怯懦,向前邁了一小步。
“頭兒。”
聲音不大,但在嘈雜的議論聲中格外清晰。
趙雄的目光掃了過來,帶著審視。鄭龍也停止了罵罵咧咧,看向這個平日裡縮手縮腳的小子。王老五等人更是露出看好戲的神情。
“小乙,你有話說?”趙雄語氣平淡。
“是。”林小乙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屬下覺得,此案……或許並非簡單的流竄作案。”
“哦?”趙雄尾音微揚,身體微微前傾,“講。”
林小乙指向吳文手中的銀蝶:“吳文書手中之物,工藝精湛,絕非尋常匠人能隨手打造。流賊作案,意在速決,鮮少會攜帶如此獨特且易於追查的標記。三起案件,目標皆為大戶閨秀,賊人隻驚擾,未行惡,卻必留此蝶……屬下妄測,這賊人恐怕並非隨意流竄,而是有備而來,目標明確。留下銀蝶,或為示威,或為傳遞某種訊息,甚至……有可能,人就藏在城裡,未曾遠離。”
一番話條理清晰,點出了眾人忽略的關鍵。堂內一時靜默。
趙雄深邃的目光在林小乙臉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似有千斤重,讓林小乙幾乎要習慣性地低下頭去,但他終究忍住了,坦然迎接著上司的審視。
片刻,趙雄收回目光,看不出喜怒,隻對吳文道:“吳文,證物交由你詳細查驗,特彆是這銀蝶的打造工藝,看看能否找出源頭。”
“是。”吳文應下。
趙雄又看向眾捕快:“即日起,加強城內夜間巡邏,尤其是各大戶宅邸周邊。鄭龍,你帶一隊人,摸排近期城內出現的生麵孔,特彆是那些有前科的。”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林小乙身上,語氣依舊平淡:“林小乙,此案你也跟著,多聽,多看,跟著吳文,仔細學學如何查驗證物。”
“屬下遵命!”林小乙心頭一鬆,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了。這不是簡單的應允,而是趙雄對他能力的又一次默許和試探。
晨會散去,眾人各自領命而去。林小乙跟著吳文來到證物房。
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喧囂。吳文將銀蝶放在鋪著黑色絨布的托盤裡,取過放大鏡,小心地觀察。
“小乙,你來看。”吳文將放大鏡遞過,“果然如你所言,這工藝……非同一般。”
林小乙湊近,透過鏡片,銀蝶的細節更加震撼。翅膀上的紋路並非簡單刻畫,而是用了極其細膩的掐絲和鏨刻技法,連接處幾乎天衣無縫。更奇特的是,蝴蝶背後有一個極其微小的卡扣,設計精巧。
“這絕非普通銀匠能為。”吳文語氣肯定,“用料也是上乘的雪花銀。如此工藝,如此成本……用來做采花賊的標記?”他搖了搖頭,眼中滿是疑惑。
林小乙輕輕捏起一枚銀蝶,冰涼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那蝴蝶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仿佛一隻窺探著什麼的真正活物。
他知道,這看似香豔的“采花案”背後,定然隱藏著更深的漩渦。而他已經踏入了這片迷霧的邊緣。屬於神探高逸的直覺在告訴他,這枚小小的銀蝶,或許正是撬動整個迷局的第一塊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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