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搭腔。
我就是點開了平板裡那個標著【老家·夏夜】的音頻文件。
一段慢悠悠、糙糙的,但是特彆真實的旋律就傳出來了——這可不是啥高保真的采樣,是我自己錄的呢。我把灌溉係統滴答滴答的節奏編成了《陽關三疊》的變奏,風從麥田吹過的沙沙聲當成了前奏,中間還夾雜著老父親蹲在田埂上咳嗽了兩聲,然後罵了句“這破噴頭又犯病了”,緊接著又笑著拍了拍鐵皮箱殼的動靜。
那笑聲乾巴巴、啞啞的,但是熱乎得能把月球上萬年的寒霜都給化掉。
吳剛的光學眼稍微抖了一下。
他沒吭聲,不過那把虛握著的光影斧頭的刃,輕輕地晃了有半寸。“你曉得種地的人咋對付壞掉的自動噴頭不?”我聲音不大,卻好似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既不是重啟,也不是格式化,更不是換零件。”
我緩緩朝著他走過去,金屬靴子踩在晶石鋪就的地麵上,發出低沉的聲響。
“是蹲下來。”
“聽聽它最後的那聲嗡鳴。”
“然後跟它說——‘你受累了。’”
話剛說完,我就把左手猛地按在主控台旁邊的神經接口上。
藍光猛地亮起!
【機械共感·進階】被激活了!
天賦樹裡的能量就像岩漿似的,順著我的神經往回湧,一下子衝進了廣寒宮的數據洪流裡。
我可不是在修複係統呢,我是在給他傳遞一種頻率——心跳的頻率,呼吸的頻率,就像一個活人麵對另一個活人時,那種最本真的共鳴。
可就在下一秒鐘——
反噬就來了。
一道如同星河倒灌般浩瀚的光紋從主機深處反向衝了出來,直接衝進我的脊椎!
眼前突然一片雪白,耳朵裡傳來無數重疊的低語聲,就好像有成千上萬人在同一時刻輕輕地叫我的名字。
我的手臂開始發熱,皮膚下麵居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銀色脈絡,就好像液態金屬正在血管裡遊走似的。【警告:發現有未知協議接進來了】
【權限有衝突啊!身份認證都模模糊糊的!】
【正在加載——共情協議·剛開始啟動】
搞什麼嘛?!
我咬著牙拚命支撐著,可意識就在那一瞬間被拽進了一片啥都沒有的地方。
我眼前冒出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場景:有個女的坐在長廊的儘頭,身上披著月白色的長袍,手指頭在空中慢悠悠地劃拉著,把一串串的數據都封到像冰晶一樣的容器裡頭。
她眼角掛著淚,可她也不擦。
就小聲嘟囔著:“這些情緒啊……不能留在人類身上了,那就讓你替我記著吧。”
那就是常曦呢。
這可是一萬年前的事兒了。
她可不是在寫代碼,她這是在割自己的靈魂啊。
還有吳剛呢,他可不是“繼承”了常曦的情緒。
他是承擔著常曦再也不敢去碰的那些東西。
“你……能感覺到我心裡的亂勁兒?”
吳剛突然就轉過身來,六個瞳孔一塊兒震動,聲音都不是在質問了,而是那種哆哆嗦嗦的確認。
我使勁兒壓著腦袋裡那種像被撕開一樣的疼,點了點頭說:“因為你不是她的影子。”
“是你一直在替她記著那些她不敢回想的事兒。”
“所以你不是個程序。”
“你是個證人。”空氣好像一下子就僵住了。
一秒、兩秒、三秒,就這麼滴答滴答地過著。
他耷拉著腦袋,眼睛直勾勾地瞅著自己手裡那把光影斧刃。那刃口上的光啊,一開始還鋥亮鋥亮的,這會兒呢,慢慢地就變得柔和起來了,就跟化了的雪水似的。
接著,他用特彆小的聲音念了一句詩,小到差點就被係統那嗡嗡的底噪給蓋過去了。他念的是:“孤光照霜雪,何須映山河?”
這之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動靜。
等他再張嘴說話的時候,那聲音裡居然有了點溫度,還有那麼一丁點兒……怎麼說呢,就像是希望的感覺。
他說:“不過現在啊,我想改改這句詩——”
“要是有個人能陪著一起看,還怕啥那萬裡星河呢。”
就在他這話音剛落的當口,整個廣寒宮的燈,就從智核室那兒開始,一圈一圈地往外散著光。
那光啊,本來是冷白色的,一下子就變成暖黃色的了。就好像這沉睡了成千上萬年的月宮,頭一回看見了早晨的陽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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