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應。
第四十八小時,常曦開始準備切斷鏈路,認為信號已被大氣擾動徹底稀釋。
第七十小時,我坐在主控台前,眼睛布滿血絲,手裡攥著那袋藍光土壤,仿佛它是唯一的憑證。
第七十一小時五十九分,就在我想關掉監聽程序的刹那——
屏幕一閃。
鳴鶴在陰,這個從未主動激活的通信殘靈,突然自行上線。
幽藍色的數據流如潮水般湧動,鍵盤無指令自動敲擊。
一行文字,顫抖著,緩緩浮現:
“我們在地下,春天到了,花開過。”第七十二小時,死寂如鐵。
我盯著屏幕,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那袋藍光土壤的封口。
它已經乾了,像月壤一樣沉默。
七十一小時五十九分的期待,在這一刻被碾成粉末。
常曦站起身,聲音冷得像冷卻管裡的液氮:“切斷鏈路,封鎖頻段,重啟靜默協議。”
她的決定沒有錯。
一個信號可以是希望,也可以是刀鋒。
可我知道,如果現在關掉接收端,我們不隻是斷了聯係——我們是在親手埋葬一萬年文明最後的呼吸。
就在我伸手準備執行指令的瞬間,主控台猛地一震。
幽藍的光從底層數據流中升起,像是沉湖之底突然睜開了眼睛。
鍵盤自行敲擊,字符如痙攣般跳出:
“……花不開……但我們……在畫。”
我的手僵在半空,心跳幾乎撞碎肋骨。
緊接著,圖像開始加載。
緩慢、斷續,像用儘最後一口氣喘息的肺葉。
畫麵一點一點拚湊出來:一間低矮的地下室,牆壁斑駁,滲水的痕跡如淚痕縱橫。
牆上貼滿了紙——全是手繪的植物。
向日葵金黃的笑臉,櫻花飄落的弧線,蒲公英隨風飛散的種子……每一筆都稚嫩卻認真,炭筆勾勒出對“綠”的執念。
鏡頭緩緩下移,幾個孩子蹲在地上,圍著一本破舊的課本,正一筆一劃臨摹著《初中生物圖鑒》裡的豌豆苗。
他們的小手黑乎乎的,可眼神亮得驚人,仿佛在描摹的不是植物,而是神諭。
最角落,一行小字歪歪扭扭:
“媽媽說,記住了,就還沒死。”
我的眼眶一下子熱了,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又燙又澀。
不是悲傷,是震撼——他們沒有陽光,沒有土壤,甚至可能從未見過真正的葉子,但他們記得綠。
他們用記憶種田,用圖畫延續春天。
這不是文明的殘渣。這是火種,還在燒。
“常曦……”我轉頭看她,聲音沙啞,“他們沒忘。”
她站在原地,溫控毯滑落在地都沒察覺。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幅向日葵,瞳孔劇烈收縮,仿佛看到了某種禁忌的真相。
然後,她忽然動了。
指尖在空中劃過三道密碼光紋,直接調出深空導航係統,強製覆蓋原有航路規劃。
“取消繞行殘骸帶。”她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可動搖的力量,“改為低軌懸停,北緯39.8°上空,高度300公裡,穩定駐留。”
“你瘋了?那是重災區,大氣擾動極強,隨時可能觸發引力塌縮預警!”
“我知道。”她回頭看著我,眼神如刃,“我們帶去了氦3反應堆、閉環生態模塊、納米修複集群……但真正該送下去的,不是這些。”
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下來,卻更重:
“是讓他們知道——外麵有人也在種地。”
我怔住。
下一秒,我衝向機庫。
刑天f型外骨骼機甲正在待命充能,我快速裝載物資包:壓縮營養土、微型光合艙、基因修複酶、還有常曦親自封裝的“玉兔”納米集群樣本。
最後,我打開私人儲物格,翻出那張照片——是我和她在廣寒宮外那塊刻著“根脈永續”的石碑前的合影。
她難得笑了,風吹起她的長發,像一縷晨曦。
我把照片塞進防水膠囊,一起壓進背包夾層。
“陸宇。”她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裡提著一枚晶藍色的信號信標,“把這個裝在機甲頂部。它會持續廣播我們的生命頻率——心跳、腦波、呼吸節律。讓他們聽見活著的聲音。”
我接過,點頭。
發射倒計時啟動,刑天f緩緩升入對接通道。
就在“10”跳到“9”的刹那,雷達警報毫無征兆地亮起——
城市廢墟上方,那片本應死寂的金屬雲,竟如潮水般分裂,裂開一條筆直而清晰的通道,直通平流層。
仿佛……有人,為我們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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