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燒火棍,還在嗡鳴。
像一頭,剛剛才吃了個半飽的,不知饜足的凶獸,在回味著方才那頓,由純粹的先天煞氣,烹製而成的,意外的盛宴。
它身上,那絲絲縷縷的暗金色光華,在那無窮無儘的煞氣洪流衝刷之下,變得更為明亮,也更為……妖異。
它在蛻變。
用一種,最為原始,也最為野蠻的方式,將那塊,同樣不講道理的先天金精,連同那足以將任何生靈都徹底汙染的先天煞氣,一並,化作了自己,全新的骨與肉。
孫悟空能感覺到,它在歡呼。
也能感覺到,它還餓。
他緩緩地,用那粗糙的,沾染著漆黑魔血的手掌,輕輕地,摩挲著那冰冷的,卻又散發著滾燙戰意的棒身。
像是在,安撫著一位,陪著自己征戰了一生,卻又永遠喂不飽的……老夥計。
“不急。”
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那根,同樣在渴望著一場酣暢淋漓的“升級”的鐵棒說。
“這西邊,窮是窮了點。”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那雙倒映著屍山血海的灰色眸子裡,所有的情緒,儘數退去,隻剩下,一片,足以將這片混沌都徹底點燃的,絕對的熾熱。
“吃的,管夠。”
他站了起來。
將那根,還在嗡鳴,還在蛻變的“半成品”,再一次,懶洋洋地,扛在了肩上。
然後,朝著那片,荒蕪的,貧瘠的,卻又充滿了無儘可能的……西方,邁出了腳步。
風,又不一樣了。
不再是單純的乾與硬,不再是那摻了沙子的鈍刀子。
風裡,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黏稠。
像陳年的血,混著爛泥,在太陽底下,曬了不知多少紀元,又被那九幽之下的陰風,吹了不知多少歲月。
那不是煞氣。
是……魔氣。
一種,比煞氣,更為古老,也更為……純粹的,充滿了“終結”與“腐朽”的,味道。
孫悟空又走了一段路。
他腳下那片,本就荒蕪的大地,變得……更黑了。
像一塊,被那無儘的魔氣,浸透了不知多少紀元的,朽爛的木炭。踩上去,軟綿綿的,甚至會滲出,帶著一絲腥甜味的,黑色的汁液。
天,也更暗了。
那輪,本該是滾燙的,普照萬物的太陽,其光芒,在落到這片土地之前,便被那層,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真實存在的,黏稠的魔氣,吞噬了大半。
剩下的,隻有一些,有氣無力的,慘白的光暈,像一雙,早已流乾了眼淚的,絕望的眼。
這片土地,病了。
病得很重。
病到,連那剛剛才從那混沌之中,誕生的,最為原始的“理”,都不願再看它一眼。
孫悟空走著,看著。
他那雙,早已見慣了生死的灰色眸子裡,依舊沒有半分憐憫,也沒有半分嫌棄。
他甚至覺得,這裡,比之前那片,隻有煞氣的土地,要更好。
這裡,更熱鬨。
熱鬨得,像一個,早已被遺忘了不知多少紀元的,巨大的……墳場。
而他,則是這墳場裡,唯一一個,活著的,也是最饑餓的……守墓人。
不知又走了多久。
當那輪慘白的太陽,已經爬到了一個,他懶得去分辨的,歪斜的角度時。
他那顆,剛剛才因為飽餐了一頓,而變得有些懶洋洋的魔猿之心,毫無征兆地,跳了一下。
那不是預警,不是危險。
那是一種……躁動。
一種,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冰冷的,危險的……躁動。
他緩緩地,停下了腳步。
他那雙冰冷的灰色眸子,穿透了那層層疊疊的,黏稠的魔氣,落在了那遙遠的地平線儘頭。
那裡,有光。
兩種,截然不同的光。
一半,是金色的。
那不是太陽的光,也不是功德的光。
那是一種,很沉的,很純的,仿佛由億萬信徒的祈願,與最為嚴苛的戒律,共同凝結而成的,充滿了“慈悲”與“度化”的,佛光。
那光,很亮,很暖,像一盞,在這片永恒的黑暗與腐朽之中,亮起的,指引迷途羔羊回家的……長明燈。
另一半,是黑色的。
那不是單純的黑暗,也不是吞噬魔神那種,充滿了“掠奪”與“終結”的純粹惡意。
那是一種,狂暴的,絕望的,充滿了無儘痛苦與不甘的,混亂的黑。
那黑裡,有無數道,扭曲的,掙紮的影子,在相互撕咬,相互吞噬,發出著,無聲的,卻又足以讓金仙都為之神魂戰栗的……咆哮。
佛光,在淨化那黑。
那黑,在汙染那佛光。
兩股,截然相反的“理”,在那遙遠的地平線儘頭,展開了一場,無聲的,卻又無比慘烈的……拉鋸。
也就在此時,他腦海中那剛剛才更新完畢的“大聖遺產係統”,再一次,毫無征兆地,亮了一下。
那冰冷的金色大字,像一個,儘職儘責的,卻又毫無感情的書記官,冷靜地,記錄著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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