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還沾染著漆黑魔血的,充滿了野性的臉,緩緩地,斂去了那抹,痛快到了極致的笑。
不是因為怕了。
是,他覺得,該開飯了。
他沒有再去看那頭,還在為族群的未來,而感到絕望的,老麒麟。
也沒有再去看那個,還在為了一場,早已被人安排好了的,拙劣的木偶戲,而或悲或喜的,年輕的巫祝。
他隻是,朝著那群,同樣是,寸步不讓的,麒麟,走了過去。
他走得很慢。
像一個,吃完了席,終於打算,去廚房裡,找點硬菜的,餓鬼。
“站住!”
那年輕的,暴躁的,火之巫祝,又吼了一聲。
他那古銅色的皮膚之上,那屬於“火”的圖騰,再一次,熊熊燃燒。
他手中的骨棒,再一次,遙遙地,指向了那個,不知死活的,灰衣魔猿。
那意思,依舊很明顯。
再往前一步,死。
孫悟空停下了腳步。
他緩緩地,轉過了頭。
那雙,早已見慣了生死的灰色眸子裡,沒有半分波瀾。
他看著那個,還在叫囂的,蠢物。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根,擋了路的,聒噪的,柴火。
“你,”他開口了,聲音沙啞,像兩塊被混沌死氣,吹了億萬年的頑石,在相互摩擦,“想先死?”
那年輕的巫祝,猛地一僵。
他想反駁,想用他那早已刻入了血脈,融入了神魂的,屬於巫族的驕傲,去回敬這隻,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猴子。
但,他不敢。
因為,他從那隻猴子的眼睛裡,看到了一些,他無法理解,卻又感到無比……心悸的東西。
那不是殺意,不是暴虐。
那是一種,更為古老,也更為……純粹的,平靜。
一種,在決定,要捏死一隻,惱人的蟲子之前,那獨有的,理所當然的,平靜。
也就在此時,一個,比那年輕巫祝的聲音,更老,也更……疲憊的聲音,打斷了這場,即將開始的,毫無懸念的……屠殺。
“道友……手下留情。”
那頭,身形更為龐大,其狀更為威嚴,早已陷入了絕對絕望的,老麒麟族長,開口了。
它的聲音,沙啞,蒼老,像兩塊,被那歲月的風,吹了不知多少紀元的,乾裂的石頭,在相互摩擦。
它沒有去看那年輕的巫祝。
它的目光,死死地,鎖定著孫悟空。
那雙,本該是充滿了“仁德”與“寬厚”的眸子裡,此刻,隻剩下,一片,在溺水之時,抓住的,最後一根,雖然紮手,卻又是唯一希望的,稻草。
“道友既能看穿此乃魔禍,不知……可有解法?”
孫悟空懶洋洋地,收回了那道,足以將那年輕巫祝,當場嚇尿的目光。
他沒有回答。
他隻是,再一次,轉過了身。
朝著那群,同樣是,眼中充滿了無儘哀傷與……一絲,微不可查的希冀的,麒麟,走了過去。
他停在了另一頭,同樣是,身形巨大,其身上的五彩鱗甲,卻已然,黯淡了近半的,老麒麟身前。
這頭,還活著。
隻是,那呼吸,已然,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孫悟空蹲了下來。
再一次,伸出了一隻,沾染著漆黑魔血的,寬厚的手掌。
輕輕地,按在了那頭老麒麟,那本該是充滿了祥瑞之氣的,五彩的鱗甲之上。
入手,依舊很涼。
但,還帶著一絲,屬於“生”的,微弱的,不甘的……掙紮。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
他識海之中,那雙,剛剛才被那盤古一瞥,徹底開竅的【混沌破妄神瞳】,再一次,亮了一下。
那不是光。
是“理”。
他又看到了。
看到了那根,細如發絲,卻又比那混沌本身,還要更為深邃,也更為……邪惡的,黑色的線。
那根,活著的,呼吸著的,充滿了劇毒的,寄生的藤。
它,正紮根於這頭老麒麟,那本已變得無比稀薄的本源之海的最深處,貪婪地,吞噬著那最後的一絲,屬於“生”的本源。
它感覺到了他的窺探。
它甚至,朝著他,這道,不請自來的神念,發出了一陣,充滿了“嘲諷”與“惡意”的,無聲的……挑釁。
孫悟空,也笑了。
那笑容,無聲,無形,卻比那魔祖羅睺的惡意,還要更冷,也更……不講道理。
他識海之中,那枚,醜到沒有任何美感可言的灰白法印,微微地,搏動了一下。
一股,同樣不屬於這方天地任何“理”,充滿了“不服”與“逆命”的灰色混沌氣流,自他那寬厚的手掌之上,轟然爆發!
那不是法力,不是神通。
是……一隻,手。
一隻,由純粹的“力”與“破”,構築而成的,無形的,看不見的,卻又真實存在的……手!
那隻手,沒有半分猶豫,順著那道,早已被他鎖定的因果之線,狠狠地,探進了那片,早已被那無儘的痛苦與絕望,徹底汙染的,本源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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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把,抓住了那根,還在囂張地,向他挑釁的,黑色的……藤!
“給俺……”
孫悟空心中,發出一聲,冰冷的,充滿了無儘厭惡的咆哮。
“……滾出來!!!”
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