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過破窗,映照著煥然一新的短發少女。然而,這份短暫的清爽和決心,很快被身體最原始的抗議無情打斷。
“咕——咕嚕嚕——”
一陣沉悶而綿長的腹鳴,如同空穀回響,突兀地從她空癟的腹腔中傳出,打破了小屋的寂靜。這聲音如此清晰,甚至帶著幾分抗議的意味,讓李紅玉阮紅玉)準備下一步動作的手僵在了半空。
饑餓!
如同潛伏已久的猛獸,在她精神放鬆下來的瞬間,凶猛地撲了上來!從昨天穿越至今,她先是經曆了火場瀕死、與李珠兒生死搏殺、又在冷水裡浸泡昏睡,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進,粒米未沾!
之前神經高度緊繃,傷痛和仇恨掩蓋了生理的需求。此刻,放鬆下來,那被壓抑許久的、如同火燒火燎般的饑餓感,瞬間席卷了全身!胃袋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狠狠揉搓,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絞痛。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眩暈和四肢發軟的無力感,眼前甚至微微發黑。
“呃……”她悶哼一聲,下意識地用手按住痙攣的胃部。冷汗再次滲出額頭。這具身體本就虛弱不堪,經過一夜的消耗和創傷,更是油儘燈枯。此刻,饑餓帶來的虛弱感,甚至比身上的傷口更讓她難以忍受。
“必須先填飽肚子。”李紅玉咬著下唇,強迫自己站直身體。沒有力氣,一切都是空談!沒有力氣,她如何去搜尋藥材?如何去修複靈丹?複仇?更是遙不可及的夢。
禦膳房,她推開吱呀作響的房門,清晨微涼的空氣撲麵而來。李府很大,大得如同一座迷宮。原主李紅玉的記憶碎片中,關於通往膳房的路,也顯得模糊而遙遠。她隻能憑著零星的印象和大致的方向,拖著依舊疼痛疲憊的身體,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這條路,漫長而艱難。
每一步都牽扯著背後的灼傷和手臂的擦傷。丹田那顆廢丹仿佛也因饑餓而變得更加沉重,每一次脈動都帶來深沉的虛弱感。雙腿如同灌滿了沉重的鉛塊,每邁出一步都異常費力。清晨的李府已經開始蘇醒,遠處隱約傳來仆役灑掃的聲音、遠處院落裡隱隱的談笑聲,甚至能聞到從某些方向飄來的、若有若無的食物香氣……這些都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她空癟的胃和疲憊的身體。
她避開主路,儘量走在偏僻的回廊和小徑。偶爾遇到幾個行色匆匆的下人,他們或是抱著乾淨的衣物,或是端著精致的器皿。當他們看到這個穿著簡陋白袍、剪著怪異短發、臉色蒼白、走路搖搖晃晃的二小姐時,眼中無一例外地流露出輕蔑、漠視,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沒有人行禮,沒有人問候,仿佛她隻是一團礙眼的空氣,紛紛加快腳步繞開,仿佛靠近她都會沾染晦氣。
李紅玉麵無表情,仿佛沒有看見這些目光,隻是握緊了藏在袖中的拳頭,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這點屈辱,比起昨夜的火海與追殺,算得了什麼?她現在隻需要食物!
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古代計時,約一個半小時),當她感覺雙腿幾乎要失去知覺,額頭的冷汗浸濕了額前的碎發時,終於看到了前方那座冒著熱氣、人聲鼎沸的龐大建築——李府膳房。
此刻,正是早膳剛過、最為忙碌的收尾時刻。膳房裡蒸汽騰騰,鍋碗瓢盆叮當作響。一隊隊衣著光鮮的丫鬟和小廝,正小心翼翼地從裡麵端出一份份用精致食盒盛放的早餐:熱氣騰騰的靈米粥、晶瑩剔透的水晶蝦餃、香氣四溢的灌湯包、還有各色精致的點心和新鮮瓜果……這些食盒被迅速而恭敬地送往府中各房主子,尤其是那些有頭有臉的主子和受寵的少爺小姐的院落。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誘人的香氣,混合著油脂、香料和蒸騰的水汽,對饑腸轆轆的李紅玉來說,簡直是致命的誘惑!她的胃部再次劇烈地抽搐起來,口中不受控製地分泌出唾液。
然而,她站在膳房門口,如同一個格格不入的幽靈。看著那些精致的食盒流水般被端走,卻沒有一份,是朝著她那偏僻荒涼的西側廢園方向送去。
這場景,與原主記憶中無數次出現的畫麵,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膳房門口負責分派的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婦人,正拿著冊子清點著送出的食盒。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了站在門口陰影處、形容狼狽的李紅玉,眉頭立刻嫌惡地皺了起來,如同看到了一隻誤入華堂的蒼蠅。
“喲,這不是咱們二小姐嗎?”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說話的是個膀大腰圓、圍著油膩圍裙的幫廚婆子,她正端著一大盆洗碗水往外潑,差點濺到李紅玉腳邊。“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麼早就來‘覓食’了?可惜啊,主子們的早膳都送完了!”
她特意加重了“覓食”兩個字,引來膳房裡幾個幫工和丫鬟毫不掩飾的嗤笑聲。那管事婦人更是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仿佛門口站著的隻是一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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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紅玉無視了那些惡意的目光和嘲弄,徑直走到管事婦人麵前,聲音因為饑餓和虛弱而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我的早膳。”
管事婦人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目光如同在審視一件殘次品,充滿了鄙夷和不耐煩:“二小姐?什麼早膳?府裡的規矩,各院早膳都是定時定量派送的。您來晚了,自然就沒有了。”
“胡說!”一個看起來年紀小些的丫鬟似乎有些不忍,小聲嘀咕了一句,“明明西院那邊三少爺的粥剛熱好送走……”但她立刻被旁邊一個年長的廚娘狠狠瞪了一眼,嚇得趕緊閉嘴。
管事婦人冷冷地掃了那小丫鬟一眼,然後看向李紅玉,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小姐,您也聽到了,膳房有膳房的規矩。您要是餓了……”她拖長了語調,下巴朝膳房角落一個專門堆放廚餘垃圾和殘羹冷炙的大木桶努了努,“喏,自己看看,還有沒有能入口的?或者等午膳的時候,記得早點來排隊?”
這話一出,膳房裡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哄笑聲。排隊?那是下等雜役才做的事!讓一個名義上的小姐去廚餘桶裡找吃的?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李紅玉的指甲已經深深嵌入了掌心,帶來尖銳的疼痛。怒火在胸中翻騰,幾乎要衝破理智!但她死死咬住了牙關。不能動手!不能暴露!現在動手,隻會引來更大的麻煩和更深的羞辱!她需要食物!哪怕是最低劣的食物!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殺意,目光冰冷地掃過那管事婦人和哄笑的幫工,最終落在了那個散發著酸餿氣味的廚餘桶上。
原主的記憶碎片湧來:這根本不是第一次!剛開始,或許還有丫鬟敷衍地給她送點冷掉的剩飯。後來,連敷衍都省了。她親自來取,得到的往往不是白眼就是推搡,以及……那冰冷的餿飯!
就在這時,一個負責清理灶台的粗使婆子,提著一個沾滿油汙的木桶走了過來。她看到站在桶邊的李紅玉,眼中閃過一絲惡意的快感,故意大聲道:“讓開讓開!彆擋道!”說著,竟“嘩啦”一聲,將桶裡那半桶混雜著菜葉、骨頭渣、還有明顯已經凝結發餿的、不知是粥還是飯的黏膩糊狀物,直接倒進了那個廚餘大桶裡!一股更加濃烈的酸腐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哎呀!不好意思啊二小姐!”那婆子誇張地叫了一聲,臉上卻毫無歉意,反而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手滑了!不過我看這‘新鮮熱乎’的,正好給您添點料?省得您白跑一趟嘛!哈哈哈!”
刺耳的嘲笑聲再次響起。
李紅玉站在那散發著惡臭的廚餘桶旁,清晨微涼的風吹拂著她那剪短的頭發,卻吹不散那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更吹不散這彌漫在空氣中的、深入骨髓的惡意與屈辱。
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身體因憤怒和虛弱而微微顫抖。但那雙眼睛,卻如同淬了萬載寒冰的深淵,冰冷、死寂,沒有一絲波瀾。她默默地看著那桶新倒進去的、還在冒著熱氣的餿飯,仿佛要將這一幕,連同這些人的嘴臉,深深地刻進靈魂裡。
她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去看任何人。隻是緩緩地彎下腰,伸出那隻沾著昨夜血汙和今晨冷水、此刻卻異常穩定的手,從廚餘桶邊緣——避開了那最汙穢的新倒物——撿起了一個被丟棄的、還算完整但已經冷透發硬的饅頭,和半塊不知道誰啃剩下的、沾著醬汁的烙餅。
她將它們緊緊攥在手裡,仿佛攥著千斤重擔,也仿佛攥著支撐她走下去的最後一點力量。
然後,她挺直了那單薄卻異常堅韌的脊背,在身後無數道或鄙夷、或嘲笑、或漠然的目光注視下,如同一個沉默而倔強的影子,一步一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散發著食物香氣卻也充斥著人性惡臭的地方。
清晨的陽光,終於完全驅散了夜色,灑在李府光鮮的琉璃瓦上,卻照不進她手中那冰冷而堅硬的食物,也照不亮她此刻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填飽肚子,這隻是生存的第一步。而複仇的火焰,已在屈辱的灰燼中,悄然埋下了更熾熱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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